她还带着氧气面罩,喉咙里吃力发出嘶哑的气音,有些失真。
赵识檐攥紧了拳头,来不及有任何表情,幽深如潭的黑眼珠蒙了一层水光。他沉默着,像是突然卡了壳的黑白电影。
江枝雾仍在凝视他的脸。
半晌后,赵识檐恢复了平静,嘴唇颜色淡下去,他弯下腰,轻轻说,“对不起,是我的错。”
江枝雾想了想,转头,眼睛看远处,喃喃自语,“哦…是没了…”
当晚,又起了高烧。
趴在床边,江枝雾浑身滚烫,吐得天昏地暗。短短几天,她已经瘦的整个人都脱了形。
有人在旁边守着,给她喂水,擦汗,一整夜没合眼。
连续好几天,江枝雾烧的意识不清。
迷迷糊糊中,感觉到赵识檐把她的手拿起来,覆到他脸上。她听到他一直在说对不起,重复不停地说。
断断续续又过了一个星期,江枝雾转入普通病房。心电监测和其他的仪器都拆掉,她终于能吃点简单的流食。
李文清怕她寂寞,隔三差五地来陪医院陪她。
“你在ICU躺了三天,赵识檐在外面陪了三天。你成这样,他肯定也很内疚。而且我听说赵家用了关系,那个人很快就被抓到了,他这辈子估计就交代在牢里面了。”
“还有,我和叔叔说你去出差去了,你有时间跟他打个电话。等恢复好了,再随便扯个理由,这样他就不会太担心了。”
江枝雾点头,“谢谢你,阿清。”
李文清给自己剥了个橘子吃,“我们之间说什么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支付宝,直接打钱。”
所有伤痛都会随着时间流逝慢慢麻木,慢慢习惯。每个人都不例外。
到现在,江枝雾听好友说笑话时,也能笑一笑。
*
会议室,坐在上位的男人,眉目冷淡。
低沉的气压,让中亚几个部门的管理层大气不敢出,默默检查自己的PPT和报表,生怕哪出了疏漏。
中间休息十五分钟,赵识檐去外面透风。他前脚进了吸烟室,点燃一根烟。
后脚葛权跟进来,搭着他肩膀,“少抽点,太猛了,一身烟味等会想熏死你老婆啊?”
这段时间,赵识檐几乎拒掉了所有应承,一有空就往医院跑。连香港那边的合作,他都不去,直接推给赵识黔。
赵二公子被迫中止了一切娱乐活动,生活质量直接降低了一个level,从灯红酒绿变成清汤寡水。
天知道,他有多么盼望江枝雾赶紧好起来,就差去五台山拜拜佛烧烧香了。
嫂子不好,他没一天好日子过!
葛权一时顺嘴,忘了实际情况。他跟着去过几次医院。除非是病房里那位睡着,赵识檐一般只站在外面。
葛权忙改了话,“说错话了别介意。檐,我知道你难受。你抽吧,反正也熏不着人家,想抽就抽,别憋坏了。”
没搭理他的调侃,赵识檐摁灭烟蒂,又抽出第二支。
*
房间里窗开了一点,今天是深秋后难得的好天气。阳光的影子拉的很长,吹进来的风都带着一丝暖意。
江枝雾整日闷在病房里,有些恹恹的。门锁轻轻转动,又停了一分钟,哒哒脚步声由远及近。
她听到动静,睁开眼,正好对上来人的眼睛。
一张疲惫却抵不住英俊的脸,棱角分明,是赵识檐。
两人相顾无言。
江枝雾很久没接触到阳光,皮肤白到泛青,几乎能看清淡青色细细的血管。
静默片刻,赵识檐问:“今天怎么没睡觉?”
听医生说,她晚上睡得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