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黑暗好像把一切都拉回了原点, 那个支离破碎的噩梦再次重现。
大口大口喘着气, 江枝雾目光涣散,呆呆坐在那里。她努力地控制自己不要发抖, 冷汗流进眼睛里, 又顺着脸颊滑下来。
忽地,她被人用力拥住。
亲密无间的距离,传递过来的温热触感让江枝雾微僵。
至始至终她都没有发觉这个房间还有第二个人。
思维变得迟钝, 她到底没有力气挣脱。仿佛过了很久, 又好像只有短短几秒,赵识檐在耳畔说,“别怕,我陪你,别怕…”
被温暖的气息包围住, 恐惧渐渐消退。她像是被牵引着,睫毛微微颤动,闭上眼睛, 额头抵住他的肩膀。
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汲取更多温暖。
再多一点, 把自己从濒临崩溃地边缘拉回来, 然后熬过一个又一个漫长的黑夜。
赵识檐坐在床沿,感觉到肩膀上潮湿一片。
这丝凉意,变成了细细的冰铁丝, 密密麻麻箍在心脏上。
等了很久, 药物和疲惫终于让她又陷入昏睡。
轻浅呼吸声响起。他在床边坐了一会, 出去。
在院子里,迅速抽完几根烟。尼古丁压了压情绪,赵识檐拿出手机。
“徐医生,是我。”赵识檐顿了顿,“我有件事想问您。”
徐医生边听,拿笔快速记录。末了,他眉头微微皱着,“我再跟你确认一下,她这段时间除了白天嗜睡、梦魇,在黑暗中独处会出现强烈恐慌,还有没有别的?”
他久久说不出一个字,“我…不知道。”
徐医生耐心说:“白天嗜睡,很大可能是因为她晚上根本不睡觉。害怕黑暗,是潜意识里一种回避的症状。至于梦魇,是她不由自主地涌现与创伤有关的情境。这一系列症状,我推测她可能是出现了创伤后应激障碍。”
“不过具体诊断还需要她亲自来一趟医院,进行心理专业的测试再评定。我建议你继续观察一段时间。”
“…创伤后应激障碍?”
“是的。”徐医生解释,“重大创伤性事件后出现的精神障碍,痛苦的记忆会不断闪回,学术一点讲就是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
拿着电话的手指僵了一下,赵识檐问,“这种症状,可以恢复吗?”
“不好说,有的患者积极进行心理治疗,可能会逐渐好转。也有的患者走不出来,终身无法痊愈。”
说完,那头像是断线一样安静,徐医生喂了两声。
赵识檐挂了电话。
*
江枝雾醒来,外面天已经全部黑下来,只剩床头一盏晕黄色的灯温柔照着。
她缓缓撑坐起来,目光一顿。赵识檐默默坐在角落,也不知道坐了多久。
江枝雾吓了一跳,“你…你在这里干嘛?”
他抬头看过来,隐含淡淡的压迫。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光线原因。明明半点表情都没有,她却感觉赵识檐在竭力压抑什么。
赵识檐低哑的道,“醒了?”
江枝雾点点头。张了张口,正准备问什么,谁知李文清的电话刚好打进来。
她拿起来接了,“…喂?”
李文清在电话那边说,“卧槽,你能不能收留我几天?我小表姐带她的老公和儿子来滨江跨年,还想住我家。我本来想给他们开房,她非说她儿子不爱住酒店,真是绝了。我那个地方小死了,跟他们一家三口挤不如让我死。”
江枝雾懵了,下意识看向不远处的男人。
赵识檐问,“怎么了?”
她迟疑,“清清…她想来这边住几天,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