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的桂园操场比白日多出些烟火气,教工家属们结团练太极,学生或独自,或三五成群地跑步,背单词,高声诗朗诵,初看此处扰扰攘攘的,实质各有专注之处,氛围和谐,让人心生宁静。
谢晓桐坐在台阶上,极目四顾,寻找那位道士打扮的怪学长,记得那天他腰间别了支竹笛,应是笛箫社的。她想央他吹奏一首曲子,普通的《鹧鸪飞》,《牧笛》,随便哪首都行。
她年幼常咳嗽,谢家老爷子兼职无证老中医,建议她学点吹奏的乐器,锻炼肺脏,增加肺活量。
谢晓桐的爸爸陪她一起,练出一手好笛子,《牧笛》《姑苏行》就是他的看家曲目。谢晓桐则偏爱古风的《乱红》《雪中莲》,可惜气息太弱,控制技巧也不足,始终不成。
想到昨晚在寝室,她们还在讨论军训过后的迎新晚会上,大家要准备什么节目,她心里想着吹笛,又怕出丑,今天就忽然闹开了,谢晓桐落寞地抱住膝盖,似是拥抱自己以期获得一丝温暖。
今天真是糟糕的一天呢。
“同学。”
不意身边有人说话,谢晓桐回头望去,一只长胳膊向她递来一筒曼妥思。
“小卖部才买的,蓝莓味的。”对方说。
谢晓桐讶异地仰起头,“谢谢,不用了。”
居高临下地注视她如月莹白的小脸,褚时显心中的满足无以对人言说。
我找到你了。
他同在阶梯上坐下,在她身旁,距离分寸掌握得恰到好处,不至于远到无法触及她的气息,也不至于近到让她心生警惕。“我是刚才食堂旁边那桌的。”
“有印象。”谢晓桐明了他的来意,疑惑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尴尬。“刚才听你说,那位学姐想参加汉服社。你们去找找我同学吧,具体的安排她们更清楚。”
“不想找她们,她们做不久。”褚时显很干脆。
谢晓桐双眼大睁。
建立新社团,申请书通过校社联会审批,需要近一个月时间,之后还有近一个月的观察期。两个新生筹备的新社团,章程上总有纰漏可寻,期间他只要找人投票否决就是了。褚时显摩挲下巴,心想也就一顿饭的事。可是,话不能这么说。谢晓桐的世界,应该是明亮的。
“既不是出于热爱,没有专注和热忱,我猜她们也没有合理科学的规划和前期筹备,后续具体的实施细节更不用说了。”褚时显语调缓慢地说着。“一个刚起步就抢功的团队,不堪一提。”
谢晓桐眼睛弯如月牙。“拿来。”她说。
“什么?”
“不是请我吃糖吗?”
蓝莓混着乳酪,酸酸甜甜的奶味。见她展颜,褚时显心中有喜悦荡漾。
两人并排坐在操场边,也不说话,一起鼓着腮帮子嚼糖。一位穿着蓝白条阿根廷队球衣的男生从跑道上经过,见到褚时显,互相招招手,又跑远了。
“认识?”
“校队的。”
“你刚才说,规划和筹备什么的,有建议吗?”
“要看你所预期的最终效果是什么。”
“我就想大家可以高高兴兴地玩,美美的拍照。我堂兄拍过江大一些照片,那会我还读高中呢。很多景致比影视城还美。”谢晓桐有些不好意思。“很幼稚的想法吧?”
09年的那个雪夜,她完全可以视他如无物地离开,可她选择回来,递了张纸巾,说了番宽慰的话。后来请她吃饭,得知他只是三本毕业,她就再没提过关于江大的话题。
既有同情心,又有同理心,向往真,向往美的谢晓桐,他只觉全是优点,十二万分的可爱。
褚时显怕自己目光太过炽烈,于是望向树下大声背诵英语短句的同学,片刻后平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