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闹腾了一宿,早上终于睡了会。”三人站在走廊上,范森林一人扔一支烟,自己也点上了,继续说:“隔壁帮了大忙,记得提醒我,这事了了,请他们撸一顿串。”
褚时显点头,问:“现在呢?”
张怀化说:“下午陪他见过辅导员,回来一直发呆呢。老王心不够宽,怎么劝也没用。”
褚时显弹弹烟灰,说:“他大一宣誓入D,筹备了三四年,眼见到手的东西毁了,没几个能一下子就释怀的。”
更何况,选调生比一般考公起点高,仅是节省下来的三五年时间,在体制内的作用大得超乎寻常人想象。这一点,想必王映阳听他父亲讲诉过经验。不懂的,看那些见诸于报端,不惜冒着被查处的风险,也要篡改履历表上出生日期的老爷们,想必也明白年纪和时间的重要性。
另外,一手筹建出小黄车,第一年就为06级数百位新生提供经济援助的公益活动主创人,今年五月的十大风云学子奖,原本是板上钉钉的事。
褚时显惋惜地低叹了一声,不知是为王映阳的前途,还是为自己小黄车的创想。
三个人在走廊里闷头抽烟,一支将尽,他才提起谁也不愿提及的名字:“江敏没来?”
张怀化摇头。
范森林的薄唇上挑起一抹笑,说:“连电话都不肯接。这事有意思。”
张怀化闷声说:“我觉得挺匪夷所思的,冯兰兰也是这样说。”
他拜托冯兰兰去探问玲子口风,冯兰兰本不愿搭理,一味的推搪,后来受不了男友的厮磨纠缠,终于答应了下来。
听说玲子是受江敏刺激,全部人都愣住了。谁都无法理解,清醒又理智,精明不吃亏的江敏会去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
褚时显按熄了烟蒂,“我进去试试,不行还是打电话给老王家人吧。刚巧放假,他父亲应该有空。”
王映阳坐在床沿上,窗户开敞着,风呼呼地往里灌,他穿一件卫衣,正眺望窗外铅灰色的天空,感受风来时的冷颤。
褚时显拖了张椅子,坐在他对面,脱了鞋,脚丫子直接搁在他床沿上。
他知道王映阳有轻微洁癖。
果然看见王映阳扭了脸回来,褚时显一下笑了,收回腿。“对不住,最近不常回来,一时忘记了。”
“张导员说没有补救机会了。”
褚时显不遮不掩,诚实地回:“下午我去见了老黄,黄院,他也说没办法。”
王映阳眼中猛然袭上一层无以言说的痛悔,慢慢的,随着呼吸的起伏,逐渐归于沉寂。他缓速点着头,用认命的口吻说:“我知道了。”
褚时显没再去观察他表情,抱胸低头沉思。好一会才问:“你有没有想过,再过十年,十五年,我们是什么样子?”
王映阳的脸孔再次回转过来,说:“想过一些。”
“十多年后,大概都是各自单位的中层吧,幸运的,上限更高。可以说,正是事业有成,风光无限的时刻。”褚时显一边说,一边在心底反驳,那是年轻人的想象。
他知道并非如此。即使事业有成,中年也是凋散的季节。
褚时显语速缓慢,“看起来家庭和睦,事业蒸蒸日上,小日子挺美。事实上,上有四个年迈老人,下有学龄孩童,老婆也不再像往日的解语花。每天早上清醒,总是提醒自己是一大家子的依靠,可没有谁是自己的依靠。既要面对生活的压力,也要考虑失业的危机。大概,负重前行就是男人,有责任心的男人的宿命。那时候,会幻想,能回到年轻时候,读书时代就好了。哪怕只一天也好。”
范森林和张怀化像门神似的,一左一右,立在门口,听他娓娓诉说,不由动容。
风掠过珞珈山的山脊,一路卷至山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