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雩眼珠像是被冻住了, 嘴唇微微张着, 仿佛没听清许局的话。
“小吴?”许局不得不提醒。
“……谁死了?”
“郜家宝, 就是昨晚被你们拿刀挟持的那个, 腿上有刀伤的小青年。”许局往自己腿上比划了一下:“被人群踩踏,受伤严重没抢救过来, 就死了。”
室内一片安静,人人疑窦丛生。
“小吴?”许局现在是真有点担心了:“你没事吧?要不你……你再歇会儿?”
“……”吴雩如梦初醒,他伸直腿,又屈起来, 绑着绷带的手按了按额头, 像是想把自己从某种状态中缓解出来似的:“郜家宝,对。”
“我知道, 就是那个。”他喃喃道,然后用力搓了把脸清醒过来:“对,那个人,他死了。你们想问什么?”
领导们面面相觑, 几个平时各有派系各有矛盾的大佬此刻少见地心有灵犀——这功臣之所以没评上英模,该不会是因为脑子出问题了吧。
但就算面对一个脑子可能不太清楚的刑警, 该问的话也还是要问,许局犹豫着上下打量他:“郜家宝的腿为什么受伤, 你能跟我们说说吗?”
吴雩说:“他拒捕, 袭警, 我已经亮明身份让他放下武器了, 他还拿着钢管继续攻击, 我手臂、胸前、关节多处都有打击造成的软组织挫伤,昨天晚上县公安局的刑事摄像已经给我拍照留证了。当时情况非常紧急,村民吼叫要打死我们这些恶魔来献祭给全能|神,我有理由相信他们跟山东招远五二八麦当劳案的主犯是同一类人,所以不得不采取行动,这是符合警察法第十条规定和武器使用条例的。”
许局:“……”
陈主任:“……”
所有人破天荒地再次达成了心有灵犀:敢情这功臣脑子犯病是一阵一阵的啊?!
“你的伤情鉴定我们已经看到了,但你们在那种情况下,确实有必要对村民采取暴力行动吗?”陈主任没忍住问。
“我才是一线下地面对情况的人,我的判断是有必要。”吴雩语气突然毫无预兆生硬起来,挨个打量他们:“怎么?我的伤情鉴定不够说明当时采取行动的必要性?”
陈主任出身宣传口,才刚刚被转来公安系统,接触工作满打满算不超过一个月。其实他心里倒不是这个意思,但多少年的官样话听太多了,嘴巴上的本能比脑子快,当时都没反应过来自己此刻面对的不是媒体:“伤情鉴定不要提了,我不管那个。你应该知道在行动中流血牺牲是每个公安干警都有义务……”
“都什么?自己人的血不值钱?” 吴雩瞬间一星血气直上喉头:“邪教杀人的凶手还没抓全,郜家纵火的人还没找到,是不是要先等案子破了再算其他帐?”
这话说得其实非常过分,几位领导一时都没反应过来,紧接着齐齐瞪大了眼睛。
——这人脑子突然抽了?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想。
只要在体制内待两年,有点眼色的人都能看出来,这场问话纯粹只是雷声大雨点小,表面上又是这个主任又是那位处长,实际连被询问的直属领导许祖新都来了,而且问话地点还在医院病房里,既没录音又没设备,简直能算作是一个非常温馨的开场了。
面对这样一种柔和的问话方式,只要稍微懂一点的人,都能明白领导们的真正意思——你好好配合我们走完流程,口头承认下错误,其他事都可以再说。毕竟五零二案还没破,现今又蹦出了一个纵火的案中案,社会舆论和上级压力已经非常巨大了,难道真能为一个袭警现行犯,先二话不说把精锐的一线干警都哐哐投大牢里去?
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所以当许局这一路上忧心忡忡,不停给其他几个人打预防针,只差没直接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