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清瘦光脚冲他晃了一下：“领导。”
“……怎么。”
“你书柜里那些书能不能送我几本？”
步重华胸腔里仿佛有一丝丝说不上来感觉，但他没有表现出来，面无表情盯着手机：“不能。”
吴雩：“？”
“但能借你。一次借一本，看完了要送回来，还了才能再借。”
精英阶级不能这么小气。吴雩想了想问：“那借什么都行吗？”
——他这么问是有理由，因为步重华书柜里有些珍贵藏本，价格绝非能随意送人级别，但如果出借话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了。
“可以。”步重华顿了顿，盯着手机屏幕问：“你今晚是不是就要回家了？”
这话里口气仔细听来其实有点不同寻常，换成任何其他人，吴雩都会本能地感觉到一丝怪异。但因为对方是步重华，他只平瘫着望向天花板，随口说：“回啊，不然呢。”
“那你现在就去挑一本吧。”
“……”吴雩从平摊状态九十度一抬头：“真挑哪本都行？”
步重华终于从手机屏幕中抬起视线，那双棱角分明深邃眼睛看着他，半晌轻轻向书房那边扬了扬下巴：“还不去挑？”
吴雩灵活地一起身，连拖鞋都没穿，光着脚就蹬蹬蹬进了书房，紧接着传来玻璃柜打开声音，步重华知道他开始兴致勃勃地挑书了。
他没作声，起身走到书房门前，靠在门框边。
这是吴雩很少见一种状态。他穿着很旧了T恤，灰蓝色发白了牛仔裤，踮起脚伸长手去够书架最顶层，凌乱黑发拂在耳梢上，有种不符合年龄单纯满足。
仿佛那个忍耐、懦弱、木讷、呆板，那个在禁闭室如困兽般一脚踹碎电视机、声声索问着步重华在哪里，那个一站在众人视线焦点就不习惯开口说话、还偶尔本能竖起一身警惕尖刺吴雩，都被眼下这纯粹而单一快乐所融化了，恍惚竟折射出十三年前那年少气盛、风华正茂影子。
仿佛有种辛辣、火烫而麻痹堵塞感一下下撞击步重华喉头，但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严厉冷淡面孔已经保持了太久，不论是吴雩还是所有人，甚至他自己都已经太习惯了。
步重华双手插在裤袋里，一声不吭地转身离开了书房。他默默地在客厅中站了一会，回自己主卧打开衣橱门，取出一叠整整齐齐没拆吊牌棉白短袖T恤，又回到厨房打开冰箱看了看，从保鲜柜里一股脑翻出宋局夫人从国外旅游回来带点心、零食、巧克力，顿了顿之后不知道想起什么，又从冰冻柜里找出超市买几大袋速冻虾饺和扇贝饺，用报纸和塑料袋扎好。
他把这些东西一样样仔细叠放进自己双肩背包里，拎着回到书房：“你挑好了吗？”
“哎。”吴雩嘴上答应着，实际却没挪窝。步重华便走到他身边，刚坐到地毯上，果然紧接着只见吴雩合上手里书，一拍封面问：“这本可以吗？”
《电子取证研究要点》。
“可以。”步重华把书放进背包里，简短道：“给你。”
吴雩愣了下：“哟，你提前送我新年礼物啊？”
“许局说再看见你穿那洗透明了汗衫在办公室里晃来晃去，就要通知隔壁扫黄大队把你扫走。” 步重华站起身一声哼笑：“这么大人了，便服穿得跟刚抓进来犯罪嫌疑人似。”
“哎，扫黄大队怎么了，扫黄大队是蔡麟梦想之地不知道吗？”
精英阶级根本懒得搭理这种低级笑话，甩甩手径直去了外间。
吴雩笑起来，翻了翻书包，想从底下掏那一大盒进口巧克力吃。但步重华给他翻出来虾饺着实不少，仿佛恨不得把他这辈子吃虾饺都一次性备足了，全都层层垒在上面。吴雩掏了半天没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