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卧室门外传来步重华匆忙的脚步声:“早饭在桌上你自己吃,车已经加满油了,钥匙在鞋柜的碟子里。家里放钱的那张卡你收着了对吧?过两天账单来的时候记得交,每周保洁上门的现金放在书房抽屉里,我那一阳台的绿植你别忘浇了啊。”
“……步重华?”吴雩站在床边愣住了:“你要上哪去?”
“晚上吃完零嘴一定要刷牙,洗完澡头没吹干别到处乱跑,老了得风湿你就知道厉害了。”厨房微波炉传来叮的一声,大概安静两秒,随即只听步重华扬声:“哎!你的汤热好了!快出来喝吧!”
落地窗外灿烂的阳光不知何时失去了温度,变得灰白阴惨,鸟叫也消失在了吹哨般尖利的风中。寒风透过窗缝席卷室内,将积灰呼啸扬起,纷纷扬扬落在昏暗中安静的家具上。
“……你要上哪去?”吴雩机械地向前走了一步:“步重华?”
外间仍然传来步重华正常的声音,像是对一切变化都毫无觉察:“快来喝!你的汤好了!”
吴雩恍恍惚惚地,一步步向前走出敞开的主卧门,下一刻脚步突然僵住。只见瓷砖地面上满是浸透血迹的凌乱脚印,他顺着那脚印往前看,地上、墙上、落地窗上满是触目惊心的血,步重华背对着他站在开放式厨房中,闻声回过头,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液体。
“你怎么了?”他莫名其妙地问。
吴雩张了张口,被无形的东西堵住了咽喉,发不出声音。
“来啊,”步重华微笑起来,终于转过身,露出了被捅了无数刀的身体,脖颈、手臂、胸腔和腹腔还汩汩冒着鲜血,然后绕过橱柜向他走来:“快,快来喝汤。”
不,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特地为你准备的汤。”
谁把你变成这样的?
“喝完我就要走了,以后你好好照顾自己啊。”
你要到哪里去?
吴雩一步步向后退,但敞开的卧室门却仿佛被无形透明的墙堵上了,他根本没有地方躲。只见步重华那带着笑意的、陌生的面孔已经近在眼前,将那碗血红血红的液体抵到了他嘴边,笑吟吟道:“来,喝一口——”
不要!拿走!
让我的步重华回来!——
吴雩蜷缩在冰凉发霉的地面上,昏沉中听见周围响起杂乱声响:铁架哐当撞击,隐约争执扭打,女人凄厉惨叫,小孩嘶哑尖哭……这动静持续了仿佛很久,然后一切都突然安静下来,就像电影突然被按下了暂停键,静得令人心悸,静得毛骨悚然。
发生了什么?步重华在哪里?
吴雩的灵魂仿佛已经脱离了身体,漂浮在黑暗的幽空中,本能感觉到一丝不安。
就在这个时候,脚步终于再次响起,然后停在他身边,随即熟悉的臂弯把他从地上半扶起来,一滴滴温热腥甜的液体沿着他干涸的嘴唇流进咽喉。
……他在给我喝什么?
吴雩仿佛被锁在了眼皮之后黑沉的世界里,大脑凝滞住一样无法思考,只能凭生存的本能蠕动喉咙,将那断断续续几十滴液体咽下去,少顷后虚软得早已感觉不到的四肢终于升起一丝热量。
“没事了,没事了……”他听到步重华的声音在耳边呢喃,印下一个个精疲力竭的亲吻,不断重复:“很快就会没事的,放心……”
吴雩忽略了潜意识最深处隐约的恐惧与心惊,他全身重量倚靠向步重华,最后一丝神智无声断裂,飘向了黑不见底的深渊。
至少在这一刻,他们还是紧紧相拥着彼此的。
如果永远都可以这样无间无隙就好了。
如果永远都可以这样紧牵着对方的手就好了。
……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突然毫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