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温和、平静, 可是云秋却觉得有点害怕。
萧衡身上带着常年浸淫在权力顶端的一种轻视与漠然,而这种东西是萧问水没有的,萧问水的冷漠更多的出于他本身的性格。
但是萧衡所表现出来的一切, 却让云秋感到害怕之余, 又觉得有些迷茫和犹豫。和云曦给他的感觉不同,云秋知道那是任性的害怕, 他自己选择了不面对过去的一切,他自己放弃了和亲人相认, 故而他抗拒。
可是眼前的这个年长的男人更让他脊背发凉, 因为他看不透他温润风度之后的东西。萧衡谈吐温和、表情慈祥, 不动声色地将他纳入了自己的领地。他跟他谈起他的家人, 有理有据而且富于细节,他说:“你很好看,出落得很漂亮,你的眼睛长得和你妈妈一模一样,但是嘴巴好像是随了你老子,这么薄一小片嘴巴,看到你就跟看到了他们两个一样。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我本来买菜去的,一抬头看见对面的你这么眼熟,我就知道了,肯定是云赣和小林的崽子。”
他的确还挎了个菜篮子。
萧衡表现得他和他父亲很相熟一样,云秋觉得有一点疑惑。然而,一路过来, 萧衡也在慢慢解释着。他说他不是公司里的人,甚至不是董事会的人,是个幽居在郊外某个大别墅,以钓鱼、看书为乐趣的长辈,曾经和每个人都关系好,和云赣也是多年的战友和朋友。因为长年累月处于权力范围之外,放心地“把公司交给了问水”,乃至于萧问水一路壮大肆意妄为,变成了他“最不愿意看见的样子”。
他说:“问水这个孩子很好,但是他最近做的一些事情已经过界了。他软.禁了他其他的叔伯长辈,连坐轮椅的老人家都关了起来,病都不让看,那都是从小疼他疼到大的长辈啊。问水他现在是太年轻,也太紧张了,总觉得我们这些半截入土的老头子,还会跟他争些什么,抢些什么一样。”
他甚至帮萧问水说了很多好话,他说:“云秋,我知道你刚明白自己的身世,一时间可能接受不了。但是呢,问水跟这件事情没什么关系,他当时太小,也不清楚这件事情,是他的萧齐太过一意孤行,我们萧家所有人都劝过他,云少将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不必要用抢走他家的孩子这样下作的手法来对抗,可是他不听么。他是家主,我们也没有办法,云秋,这一点你要体谅一下问水。”
这些话都是他们前往茶亭——萧衡选择的谈话地点之前,在路上说的。他深谙和云秋这个年纪的孩子打交道的诀窍,表现得强大而令人信服,仿佛真的是一个慈爱而为自家孩子的不懂事而沉痛的长辈。
茶亭就在星大附中不远处,是一家比较有名气的咖啡厅。
可是云秋自己有些心不在焉。他知道自己在乎的并不是家里的事情——或者说,不仅仅是这样。他还在回想萧问水当初说的那些话,那些冷冰冰的言语和面容,每想一次,就如坠冰窟。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逐渐产生应激反应——对于一个完全的陌生人,对于他不想听见的话。
他也没有意识到,萧衡的话和他之前在网上看到的萧问水的形象重合了。那是一个冷酷逐利的上位者的形象,可以为此抛却至亲的家人,就好像他可以抛弃一个自己养大的小弟弟。
他说,他怎么可以这样做呢?问水这个孩子心肠长得这样硬。他完完全全随了他父亲的性子。
云秋能地选择忽略,将注意力放在一切萧衡声音以外的声音里,路边空间车的鸣笛声,咖啡厅的服务员转动机器的声音,他走路时的脚步声。这个办法给了他安全感,云秋于是持续走着神,没有听清萧衡后面的话。
和萧衡一起走进去之前,面对服务员的盛情邀请,云秋突然顿住脚步,小声说:“我……我要给同学打个电话,请稍等,我和他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