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律和方惜大惊下,断然拒绝,并且报给了太孙。”
“太孙闻之,震惊莫名,因事关重大,不敢孟浪,于是派我暗查,结果触目惊心啊!”
“现在考题,已大规模泄漏,或有一二百人了。”
“春闱乃国家伦才大典,太孙岂敢自专,故特来禀告阁老。”
谢智沉默了,脸色苍白得毫无血色,考题泄漏干系多少人身家性命,要不是告之,一旦春闱举行,自己儿子身是副主考官,必是在劫难逃,就连自己,也难逃关系,说不定要引咎请罪。
并且,虽然两人对某方面一字都没有说,他久经宦海沉浮,可立刻闻到了危险的气味。
谢智仰着脸望着灰沉沉云雾漫遮起来的夜空,久久不说话,良久,口气又苦又涩:“文先生,太孙的意思是什么?”
文寻鹏本是忐忑不安,听了这话,立刻就安了心,事情就稳了,当下也不拿捏,第一句就是安谢智之心。
“太孙的意思,当然是在春闱前,就将此事爆破。”
谢智听了,沉吟:“爆破?这词倒新鲜,但的确是个解决的办法。”
心中就是一松,只要提前揭穿,考题泄漏,就不是死罪了,就算逃不了别的责任,也无损性命。
朝廷抑制兼并,田亩都有定数,可谢家也有1200亩地,子孙衣食无忧。
不过,无论是深夜前来,还是提前爆破,都是太孙的好意,谢智当然明白,要投之木桃报之以琼瑶,于是又问:“文先生,太孙的意思是什么?”
同样的句子,话的意思不同,文寻鹏更是含着笑:“春闱乃国家伦才大典,关系千万举子命运,出这种丧心病狂之事,不但与国家有损,更有伤读书人忠君爱国的一片诚挚之心。”
“太孙的意思是,一查到底。”
“趁着现在还有时间,暗里盘查,将谁泄题,谁传题,一一查清楚,然后一网打尽,以正视听。”
“只是,过程要绝密,不能打草惊蛇,宁可漏了些没有查到。”
“毕竟现在查不到,不等于事发了查不到,只要把握大要就可——阁老,您说呢?”
这话正大光明,哪怕暗藏无穷杀机,可官面上硬是挑不出任何毛病和纰漏,谢智不由侧目。
这是谁的主意?是太孙,就有点可怕了,就算不是太孙,是太孙幕僚,太孙能用人能纳谏,也是了不得。
思考良久,谢智还是无奈点首:“善!”
“哈哈,有谢阁老许可,大事定矣!”文寻鹏不由合掌大笑,这个“善”,其实就是一个阁老,进入了太孙的阵营,上了太孙的船,岂不应该笑?
当下说着:“阁老不可轻动,贵公子也太引人注目,具体的事,就由梁大人和我办理了。”
“是啊,老师,具体我来办好了。”
梁余荫跟着来其实就是一个态度,见二人一来一回已将事情敲定,他也松一口气。
心事一放,委屈就来了,最后一声,带着呜咽。
“天降横祸,不论菲芳。”
作考官之一,梁余荫原本很是高兴,觉得自己这次终于得到重用。
大凡文官里高品公卿,有几个没轮到过做考官?
这就跟想要入阁,基本都要走一遍翰林路一样,能做考官的人,哪怕不是主考官,也是很重要的履历,更是至关重要的羽翼。
外行人总觉得结党是错的,恨不得当孤臣,可自古孤臣,举个能长久,能善终的呢?
只有有援助,有羽翼,方被人看重,里面分寸只是这结的多深——少者难以当官,多者种祸不浅。
梁余荫也没有给自己种祸的意思,这一次考官,获得的关系人脉,对自己已经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