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身为一个世家女,生于真正的豪门阀阅之族,女子三从四德,烂熟后宅贞静之道,她最清楚这个要求有多么离经叛道,可是,那颗怦怦跳动的心脏之下,她看着男装英武的苗氏,那个愿望这样热切:为什么我不能一样去看看,去看看外边的天有多阔,地有多广呢?
沈氏一怔,仿佛亦没有想到,从来最为端庄持重的阿陈竟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她随即柳眉一竖:“明明是我先同阿岳说的!再者我是你二嫂!大嫂之后怎么也轮到我了!你且排着吧!这叫先后长什么幼的……”
小小的阿恒不知时候牵着哥哥阿金的手也来了,听到娘亲的话连连点头:“阿娘,这叫长幼有序,先来后到!”
沈氏眉开眼笑,抱过幼儿得意朝陈氏笑道:“对!看我们家阿恒都知道!”
阿和扯了扯陈氏的衣袖,低声道:“阿娘,如果阿娘想出去看看,下次我带阿娘去。”
梁氏想说什么,看着二嫂与四嫂,终又只是腼腆地住了口,如果嫂嫂们都看过的话,她是不是也可以请求阿岳,她也想出去看一看,不必像大嫂那么远,哪怕只有小小一会儿也好。
岳欣然起身大笑,这一轮三江世族的交战之中,保住封书海州牧之位也罢、赢得益州的战略也罢、朝堂中试探了一枚闲子也罢,最大的收获都比不过眼前这一幕。
原来古今皆如是,如果能够独自参天蔚然成林,谁愿意做那仰赖别人的菟丝花?
这一日,在陆府团圆、岳欣然慨然许诺人人都有机会、上上下下喜气洋洋的时候,陆老夫人却忽地道:“阿岳,你是不是忘了一事?”
岳欣然一怔,随即恍然:“阿家,你若想出去走动,只要向太医点头,那自是随时都行,益州境内,只要您愿意。”她大概还是能够保证陆老夫人安全的,纵使有三江著姓在畔,三年较量之期未至,张清庭自会约束。
陆老夫人失笑,只朝苗氏道:“你看,我早说过,这傻孩子忙起来自己早忘了。”
苗氏一点岳欣然的额头:“今日什么日子你真忘了?”
岳欣然罕见地思索了一阵,从魏京、益州全部过了一遍,确实想不起来。
沈氏哈哈大笑:“你还不如这些孩子们记得清楚呢!”
梁氏笑起来:“阿和前日就开始同我念叨了。”
阿和皱了皱鼻子,却跑到岳欣然身旁,将一样东西塞到她手中:“恭贺六婶婶芳辰!”
阿金咳嗽一声:“这可是我们一道做的!”
阿恒连连点头:“阿久也出了力的!”
襁褓中的阿久吐了个小小的泡泡,算是应和。
岳欣然打开一看,却是一副歪歪扭扭的小画,还有笨拙的一行字:“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画着陆府上下大大小小十口人,给岳欣然戴了朵小花,是用小指头一枚枚摁上去的,一看便知哪个是阿久的手笔。
欢声笑语中,陆老夫人亲自为岳欣然插了一枚簪子,简单的一枚玉簪,没有太多纹饰,却是她自己当年及笄所用。陆老夫人笑眯眯地揽着这个难得全然放松、什么也不去想、开怀大笑的孩子,陆老夫人不免会失神地想到另一个只长一岁亦是这一日出生的孩子。
命数这样残酷,叫她常常忍不住妄想如果膝下有这样一对璧人会是何其欢乐,命数又看似公平,夺走一个,又送给她一个同一日生辰的孩子,爱怜地抚过那尚显稚嫩的肩头,那自今日起,她便当自己膝下多了一个女儿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