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益州城外十数里,这是靳府另一处别院。
与岳欣然参加“重锦宴”所去的别院流光溢彩、锦颜丽色不同, 这一处别院, 看起来颇为简单雅致。
但也只是看起来。
崇山峻岭、茂林修竹环绕之中,看起来确是野趣质朴、自然归真, 可是, 当宾客每踏出一步,便发现眼前景致变换,或是假山自成亭台、飞瀑垂坠然成画, 又或是曲水之上伏木成廊, 步移景换, 目不暇接, 便会知道, 这许多看似自然的景致中暗含多少匠心巧思。
要在一处人工院落中将这些景致细细设计、一一实现,其靡费之处, 虽在暗处,却远胜于那“重锦宴”。
这自然盎趣的景致中, 今日却颇是热闹。
身着儒衫的老老少少闲谈阔步其间, 或说老黄,或言先圣,竟是无一白丁。
靳图毅在高处的亭榭中将一切尽收眼底,忍不住抚须而笑:“群贤毕集,三郎此番辛劳于我益州功莫大焉!”
这番双关, 既说在说张清庭此次筹备这次集贤会, 亦是在说张清庭这些年经营三江书院为世族攒下的家底。
周遭一圈士人, 个个皆是益州政坛或文坛中的人物,要么是益州官场中的官员,要么是三江书院中的饱读儒士,闻言亦连声称赞张清庭这些年于益州文坛中的影响,为益州政坛培育了多少苗子。
人前张清庭自然不敢居功,:“哪里哪里,皆是有赖靳大人在魏京不忘关怀益州之事,多亏大人指点才是!”
这许多人自有玲珑之辈,张清庭与靳图毅是郎舅,最好的夸赞自然是夸二姓的血裔后人,立时便道:“说来虎父无犬子,又有外甥肖舅,十四郎自当山长以来,亦是兢兢业业,他年必又是如张山长一般立德树人,似靳大人一般成为国朝栋梁!”
这般说着,便人问起如何不见靳十四郎。
靳图毅不动声色,只道是他在魏京有事,令十四郎代父跑一趟。
魏京,那是整个三江大大小小世族、却只有靳氏能触达的天上人间,听闻靳十四郎这样的年纪已经开始接触魏京中的人事,登时人人只有夸赞的。
这群人夸谈之中,下边风景中,几个读书人聚在一处,慢慢跟在人群后边,他们中有叫丁朝晖的读书人局促地悄声道:“少章,我们不若回去罢?待会儿就算中正大人要召见,也不能召见到我等头上……”
这群读书人闻言,原本因为这新奇景致而好奇的面上登时黯然下来。都不必如何仔细瞧,就能看出他们与别人的分别,身上的衣衫好一些的洗到了泛白,个别人甚至还打了补丁,脚上没能文雅地似别人那样登着木屐,只是踩着芒鞋,能凑出这样一身行头,他们已是尽了全力了。
领头的陈少章却是一脸倔强:“为什么不会召见我等,这‘集贤会’说得分明,是所有读书人一起参加的。”
他的声音没有刻意放低,前边便有大袖飘飘的学子闻言回过头来,看到陈少章身上的衣衫,对方忍不住嗤笑一声:“这位兄台,恕我直言,实在是未曾见过您这般的学子。”
陈少章一身短褐,他家中确是无钱买儒衫,此时被人这般耻笑,面上便不由涨红了,脚步却不肯停。
他身周,似冯三朝等人都畏缩了一下,走得更慢,与前头的人分得更开了。
他们本就与其他人分得开,又刻意走得慢,抵达中央的曲水流觞宴时,已经没有坐位,这群穷书生便只局促地在边上席地而坐。
陈少章说的:“咱们来都来了,自然是要好好看看的。”
冯三朝便也不再劝,而是跟着坐下来,睁大了眼睛看过去,随即油然而生一种自惭形秽来。
在他看来,陈少章还好些,有个是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