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蘅自然不可能唤一声“弘弟”, 更别提皇帝心底那一声“弘郎”了, 仍是以“陛下”相称,太后无奈, 想是才相认了短短三个月,阿蘅一时还难以转变心理, 来日方长, 只能暂先由了她去。
原来, 太后将皇儿子嗣的希望,全都寄托在皇儿最为宠爱、最常召幸、曾经有孕的冯贵妃身上, 盼着今年春天,能再听到她怀孕的好消息, 没想到,春天到是到了,可糊涂的冯贵妃,竟然做下这等歹毒之事,差点害了阿蘅,也害人终害己。
冯氏如今的下场,已是皇儿念在过往情分上, 网开一面了, 太后对冯氏甚是失望, 可她细数着后宫妃嫔, 再没有哪位, 能像冯氏这般, 深得皇儿喜爱, 连冯氏都没能诞下子嗣,真不知她盼了几年的皇嗣,何时能来到这人世间。
太后目望向阿蘅的腹部,在心底轻叹了一口气,转朝皇儿道:“哀家知道你对冯氏有情,哀家原也盼着冯氏今年能再有孕,但没想到她心思这般歹毒,令哀家失望,这样的人,不配做哀家孙儿、孙女的母亲,往后不要再提,你也莫要余情未了。”
皇帝“是”了一声,又听母后道:“子嗣之事,你真得上点心了,这事不仅是哀家盼着,天下臣民,也都翘首盼了好几年了。”
皇帝喏喏应声,眼神悄悄地往温蘅腹部飘,太后只听皇儿不停地“是”“是”“是”,也不知他到底听进去没有,又在心底叹了一声。
她做这太后已有七八年,看着皇儿娶后纳妃,也有七八年,知道皇儿后宫虽有不少世家女子,但他从前就唯与皇后举案齐眉,后来,就只单单宠爱冯贵妃一人,诸如惠妃陆氏之类的妃嫔,虽然按着家族之功升迁位分,皇儿该给的赏赐半点不少,所给的体面半点不差,但并没什么特别爱宠,所赐恩露,也淡近于无,实不能指望她们诞下皇嗣。
如今,皇儿宠爱了数年的冯贵妃,自掘坟墓,自断了养育皇嗣的机会,而皇儿一向敬重的皇后,也没有这个可能。
她虽不理政事,但也不是半点不通,如果皇儿能像初登基那三四年,与皇后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到现在,也许皇后早已诞下麟儿,可是依这几年朝廷局势,皇儿不可过于亲近皇后,皇后更是不可怀有身孕、诞下皇子,这子嗣的希望,半点落不到皇后身上。
太后暗在心底琢磨了一通,越琢磨越替皇儿心忧,他都二十有一了,登基都快有八年了,膝下一儿半女都没有,若是寻常人家,可以不急,可这对需要子嗣绵延的年轻帝王来说,可不是好事,时间久了,朝野街坊间,不知能传出什么不利于皇儿的流言来。
只知道成日担心也毫无用处,事在人为,既然皇儿对剩下的后宫众女无意,这子嗣的希望,也落不到她们身上,那就让皇儿如选宠冯氏一般,亲自选挑心仪的女子入宫,既是皇儿自己心仪之人,他自然会爱宠有加,那女子定能承载诞下龙裔的希望。
太后心中想定,遂对皇儿道:“你登基七八年来,才只开过一次选秀,惠妃她们,都已是宫中的老人了,哀家也久不见新人,要不今春,再开一次?”
皇帝本来之前咳了半晌,好不容易平复下来,正喝茶压压,听了母后这话,登时又给呛着了,他边剧烈地呛咳着,边紧张地悄看温蘅,口中直道:“不用不用……”
太后以为皇儿不想开选秀,是怕担个荒淫好色的声名,笑着道:“你后宫妃嫔本就不多……”
皇帝连连摆手,“哎呀呀”道:“太多太多……”
太后笑,“哪里多了,你自己数数,再想想你父皇的,你这若还叫‘太多太多’,你父皇那儿,算什么呢。”
皇帝在此事上,半点不想和他父皇看齐,温蘅在此,他和母后商量着开选秀,给他自己填充后宫选美人,这算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