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蘅看了皇帝一眼, 没说话。
皇帝腆着脸皮呵呵笑道:“先生误会了, 朕不是小贼, 也不是来偷东西的, 朕是来讨杯茶、润润嗓子的。”
温蘅怕父亲真拿扫帚往圣上身上招呼,犯下大不敬之罪, 紧拉着父亲手臂, 轻声劝道:“父亲,把扫帚放下来吧, 陛下只是来喝茶的,喝完茶就走了, 没关系的。”
皇帝笑而不语, 喝完茶就走?
才不!!
等在前厅,悠哉悠哉地品完了一杯香茗,皇帝抬眼瞧着厅外微黑的天色道:“天色已晚, 也该是用晚膳的时候了, 朕在阿姐这里叨扰一顿晚饭,阿姐不介意吧?”
温蘅道:“……家中膳食粗陋, 陛下吃惯了山珍海味, 怕是吃不惯这些,会不合口味,难以下咽。”
皇帝“诶”了一声, “粗陋好, 朕每日山珍海味吃的太多, 就得吃吃简单的”, 他毫不客气地如主人一般发号施令,吩咐府内侍仆下去备膳,又紧着补了一句,“少放些盐!”
尽管这宅子是他随旨赐下的,但皇帝还是第一次来她府里,他有心请她在这等着晚膳上桌的间隙里,带他四处走走逛逛她的新家,但又想到她大着肚子,怕她太过劳累,遂咽下这请求,只道:“阿姐坐着歇歇,朕一个人随意走走看看。”
温蘅懒得作陪,自然懒得管他,因为父亲近来在配合针灸食疗,圣上走开,她便去厨房盯看着父亲日常食用的几道药膳,而皇帝所谓的“一个人随意走走看看”,身前身后,自然随侍着赵东林等一大批内监侍卫。
两个小仆提灯在前,赵东林垂手跟走在圣上身后,走走停停好一阵儿后,忽地瞅见温先生又抄着扫帚近前,忙颤着音喊了一声,“陛……陛下!!”
正在赏看春夜海棠的皇帝,被这一声高唤惊醒,冷不丁见温先生已窜走到他身旁,抱着扫帚,目光炯炯地盯看着他,当真是哭笑不得,“……先生有何指教?”
温父神情严肃道:“监视你!”
皇帝委实无奈,“朕真不是小贼……”
“那也不是好人!”温父仍是笃定声气,紧抱着扫帚,如临大敌,严阵以待。
这话换旁人说来,那是大不敬之罪,再怎么轻判,也得扔牢里关上几天,但皇帝自然不会同她患了“呆症”的父亲计较,也不敢跟她父亲较真,只笑着问:“何以见得?”
温父板着脸气鼓鼓道:“阿蘅每次见到你,都不高兴!”
皇帝轻徐的笑意僵在唇角,一下子半个字也不说出来,他滞声良久,缓缓道:“朕与令爱……”
张了口,却依然不知该如何说,皇帝沉默许久,凝声道:“往后,朕断不会再让令爱受半点委屈、掉一滴眼泪。”
说罢,他见温先生仍是眼瞪着他,一副“说谎就打你”的架势,含笑道:“若朕惹得令爱再掉眼泪,先生再拿扫帚打朕不迟,现下,该是用晚膳的时候了,先生还是随朕同去厅中用饭吧,不然,令爱该等得着急了。”
温父半信半疑地望着身前笑如春风的男子,慢慢垂下了紧抱扫帚的双手,赵东林要近前从他手中把这“凶器”拿走,谁知才刚走近半步,温先生又忽地举起双手,直接“伤及无辜”地招呼了他一脸。
赵东林捂着眼睛窜跳到一边,从指缝里望见温先生举着手中扫帚,万分认真地警告当朝圣上道:“再让阿蘅哭就打你哦!不骗人的!!”
府内花厅中,膳食已齐全上桌,温蘅正要去找父亲过来用膳,就见夜色中两仆提灯近前,父亲在前走着,圣上在后跟着,一前一后走进厅中。
温蘅扶父亲在边上站着,待圣上在主座落座后,携父亲在一旁坐了,如寻常用晚饭时,为父亲夹菜舀汤,只当桌上没有第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