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着雨水,染红了建章宫前的白石砖地,向来端严肃穆的天子重地,铁器碰撞、血溅哀嚎之声,不绝于耳,不断随风传向远处,令阖宫之人心惊胆颤,却传不进太上皇所居的兴圣宫,传不到太上皇的耳中。
太上皇离这世间纷乱诸事,早已很远很远,他眼前所见,只有飘风急雨,耳中听得见的,也只有凄凄雨声,一声声寒凉地打在朱红的殿窗上,也打在他空寂的心房上,空空荡荡地回响着,寻不到丝毫记忆与之回应,雨只是雨,只是雨而已,山河只是山河,万物只是万物,都与他没有丝毫关联。
曾经的摔阶断腿,令太上皇在年迈之时,患有寒疾,天气湿冷之时,断腿处常会隐隐作痛,从前,痛也只是体肤之痛而已,今日无声静望秋雨的太上皇,在感觉腿痛的一瞬间,却忽因这痛楚牵想起什么,刚微微张口,舌尖立滚出两个名字,那样下意识的熟悉,似原就隐含在唇齿间,深藏在心海中,已在无记忆的夜梦里,不知呼唤了有多少次。
“……阿蘅……明郎……”
下意识唤出这两个名字的太上皇,却又因不解不明,茫茫然地怔在了那里,秋雨如注,无情冲刷着天地万物,也将他那一点牵起的心念,冲走得无影无踪,所有的过往都如湍流的雨水,淌逝无痕,只留一人白首,迷茫地怔望着这空寂天地,形影相吊,孤家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