剥啊,剥了好久,都没把虾壳剥离开来,两只剥虾的手,一直在微微地颤|抖,脖颈面上,还隐透着微湿的红意,看起来像是染了风寒,不由关心地凑近看去,小声问道: “哥哥,你不舒服吗?”
元嘉仪这一声问,也叫姜充媛注意到了儿子的异常,虽是夏日,但殿外设有水车,殿内设有多处冰瓮,其实清凉舒适得很,既不会热到令人面现汗意,更不会冷到令人双手发颤,弘儿这样,瞧着确实像生病了,遂也边执帕为他擦汗,边关心地问道:“弘儿,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
口上说着没什么,可心底却如烧开的沸水,絮絮乱乱地想个不停,她为何寻看他,她在想什么,一个又一个疑问,像烧开的沸水泡泡,不断地从他心底往上冒,元弘觉得自己就像手中的剥不开的红虾,也就快要蒸熟透了时,又感受到她的目光,似是从他身上移开了,他好像是因此暗松了一口气,又好像整个人都空了,茫茫然地也不知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只是手中的虾,被他剥得乱七八糟,是半点没法儿吃了。
元弘不明白自己在想什么,薛蘅却是清楚得很,她今日随父母亲入宫赴宴,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傍身,那就是要向六皇子致歉,但,在生辰宴上,她与他隔得好远好远,不能有失礼仪地直接过去找他,等宴散了,大人们另有宴后消遣,孩子们聚在一处,她却也不能单独与他说话,只因男孩子们俱围着五皇子陪游玩乐,女孩子们,另在几位公主的带领下,来到疏雨榭中闲话笑语,边享用宴后果点,边赏看榭外新开的碧台莲。
只能等过后人散开,再找机会了,薛蘅如是想着,暂将这心事放下,与榭中最是相熟的陆姐姐,依坐在一处,说起话来。
陆姐姐为人风趣,又见多识广,说起话来妙语连珠,薛蘅原正与她笑语不断时,不经意间眸光闪过,瞥见六皇子的妹妹,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角落里,手捧着一杯茶,不时地低头啜饮,再又抬眼悄悄地四看,像是希望有人同她玩乐,又像希望没人注意到她,好让她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不惹是非。
但,似是事与愿违,有位公主走近前去,瞧着神情不是十分友善,不知同嘉仪小公主说了些什么,但见嘉仪小公主闻言神色窘迫,面皮涨红,原先轻松捧着茶杯的两只手,纵是紧紧地抓着杯壁,也仍是止不住地轻轻地颤|抖着,一边紧咬着唇,一边两个眼圈儿越来越红,看着像是快要哭了。
薛蘅见状,站起身来,要上前看看发生何事,为嘉仪小公主解围,但她才朝前走了几步,就见长宁郡主与叶三小姐已走过去了,红着眼圈的嘉仪小公主,一看到长宁郡主,立站缩到她的身后,手牵着长宁郡主衣袖一角,委委屈屈地唤道:“淑音姐姐……”
长宁郡主的母亲华阳公主,虽与当今圣上并非一母同胞,但却深得帝宠,由此长宁郡主纵是在一众公主面前,也颇有脸面,那公主见长宁郡主走过来了,也就不再搭理嘉仪小公主,只与长宁郡主笑说了几句后,便走了开去。
嘉仪小公主原先还能忍着眼泪,可在长宁郡主的温言关怀下,倒是禁不住湿了眼眶,抽抽噎噎,叶三小姐在旁劝道:“今日是五皇子的生辰,是好日子,你这般哭泣,叫人看见了,或会惹出闲话的。”
嘉仪小公主似怕惹出闲话连累母亲兄长,闻言咬唇忍住,两个女孩子带着她往桌旁走,陆姐姐与叶三小姐相熟,见她走近,便招手唤她们坐到身边,有了这么一个小插曲,薛蘅正式与长宁郡主相见相识,互行女子之间的平辈福礼后,与嘉仪小公主等,坐在了一处。
在座之中,数嘉仪小公主最是年幼,众人见她虽止了眼泪,但仍因方才之事,闷闷不乐,便想着法儿地逗她开心,做些女孩儿间的游戏之事,打开案桌上摆着的花笺筒盒,邀她一道掣花签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