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迟疑,手搭在了六斤伸出来的胳膊上。
之前没有迟疑,碰上去之后却迟疑了。
这是她跟表……六斤的第一次接触,在他还是表……不是太监的时候,两人一共见过四次面,说过……七句话。
许元姝另一只拉着马车壁的手怎么也用不上劲儿了。
“怎么了?”鲁王爷从马车里探出头来,一眼就看见许元姝扒着车壁的那只手,上头的印子在昏黄的阳光下越发显得可怖。
“别叫吴贵妃知道了。”许元姝说了这一句,稍稍甩了甩袖子,盖住了手。
鲁王爷有点心疼,他伸手拉住了许元姝,六斤的手也撑住了她另一只胳膊,许元姝冲着王爷露出略显得羞涩的一笑,上了马车。
那个来自于吴贵妃的布团,已经到了六斤手里。
鲁王爷又从马车里探出头来,对六斤道:“你也回去吧,八哥出来也得等到明天早上了。”
马车疾驰而去,六斤一直盯着,直到马车带起来的尘土也落在了地上,他这才转身上了马车。
马蹄声响起,六斤先是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儿什么,这才打开那个布团。
“来自于吴贵妃的消息……六、八、七?这是什么?”六斤一瞬间坐直了身子,“这是皇子的排位?”
他眉头紧紧锁在了一起,“六王爷……他为什么还会在前头?”他盯着布条上的血迹,深深吸了口气,“这是陛下心中所想,还是吴贵妃故意把王爷放在后头好给自己加码……看来要去试一试皇后了……皇后,哼!”
马车很快回到了鲁王府,许元姝一下马车就看见一脸紧张的施忠福正等着王爷。
“王爷,娘娘。”他行了个非常着急的礼,没等站直身子便问,“宫里方才来了陛下的口谕,说王爷的婚期初定八月二十一,这日子是不是太赶了些?庚帖才给了钦天监。”
鲁王爷不知道为什么就有点烦躁,他眉头一皱,道:“没点眼色!先去打水来梳洗,晚饭准备的如何了?府里的厨子现在可能用?这一件件的事儿都没办好呢。”
“再者亲王成婚,都是由礼部办的,你又着什么急?”
鲁王爷说完,一甩袖子直接走了。
一连番的问话叫施忠福什么都不敢多说了,他两步跟在王爷伸手,一起去了正院。
许元姝看了他们一眼,对着来等自己的甘巧道:“咱们也回去吧。”
婚期这样急……府里才进了三百多下人,还有将近两百的空缺儿,许元姝深吸了一口气,她最迟八月初就得跟王爷圆房了。
不过这样也好,她想起手搭在六斤胳膊上的触感,跟太子——不!他比太子有劲儿多了!
这样忙碌,就没有功夫想别的事情了。
乾清宫里,靖王爷已经从一开始的惶恐里回过味来了,毕竟也独当一面这么多年了,况且这又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当然皇子守夜自然不用像太监一样站着,他有把椅子,坐在距离皇帝不远不近的地方。
大殿里除了靖王爷,还有四个太监,以及一根昏黄的细蜡烛。
在一点都不明亮的光线下,靖王爷甚至都看不见皇帝胸腹的起伏,就好像……就好像皇帝已经死了一样。
一阵恐慌袭来,靖王爷屏住了呼吸,感觉自己似乎听见了父皇的喘息声,这才又恢复了正常。
一夜下来……靖王爷最深的感受,就是父皇真的老了。
昨天他们进宫的时候差不多是申时二刻,其他几个皇子出宫的时候差不多是外宫门下钥的时候,也就是酉时末,吃过饭他就又到了这殿里,到第二天早上天亮,差不多是五个时辰。
在这五个时辰里头,父皇醒了六次,更衣四次,睡着的时辰不足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