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驾崩是大事, 是仅次于新帝登基的大事。
不过不把先帝的葬礼风风光光的办了,新皇帝也没法登基。
当了太子不过一天的尚明,看着太监给自己新上身的龙袍外头又罩了一层微微泛黄的粗麻布, 心里略有不快。
他这个时候只能称之为嗣皇帝, 等到父皇的灵柩出宫, 前头的嗣才能去掉, 那个时候他才是真正的皇帝。
从铜镜里,嗣皇帝看见六斤进来,手一抬,还在给他整理衣服的四个小太监就下去了。
“陛下。”六斤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行了大礼,嗣皇帝不等他行完礼就想伸手拉他,只是转念一想六斤前头说的要第一个给他行大礼的话, 便又站在了那里, 等他行完礼才把人拉了起来。
六斤看他嘴角带笑, 眉头却又皱在一起,就知道这是又有事儿了。
当一个好的心腹, 度的把握非常重要, 首先不能叫他什么都说出口,事事得办在前头, 可是又不能太前,毕竟若是把所有的烦恼都解决了,他又怎么能觉得自己重要呢?
这个时候皇帝的烦恼会是什么呢?
不听话的靖王妃、答应皇后叫她侄女儿母仪天下, 还有赵侧妃那个过不了两三个月就要生下来的孩子?
这些后宫的事儿都不重要, 毕竟一个皇帝如果天天为了后宫烦恼, 那只能是被大臣架空了。
“陛下,钦天监算了吉日出殡,大行皇帝要在宫里停灵二十七天。另外奴婢回来的路上顺带去了一趟奉先殿,先祖皇帝们的谥号都是十六个字儿。”
新上任的嗣皇帝皱了皱眉头,他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六斤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从王爷到太子,再到嗣皇帝,真正算起来整个过程连十二个时辰都没有。
尤其是当王爷的时候,面对着内阁几位学士,他的态度是稍显恭敬的,可是当了皇帝不一样。
原本还有个太子过度一下,可他这太子……可以说当太子的绝大多数时间都去睡觉了。
所以到了现在,方才面对内阁几位学士那张严肃的老脸,嗣皇帝觉得自己竟然有一丝丝紧张,还有一点心虚。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他立即便借着悲痛欲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到了内室。
“谥号……”嗣皇帝重复道:“方才就是在争谥号。”
“陛下!”六斤道:“丧父之痛叫人悲痛欲绝,大行皇帝在位四十余年,勤政爱民,又曾御驾亲征,平定叛乱,奴婢虽然是个太监,却也觉得先帝的谥号该有十八个字!而且要有文、武、圣、贤四字!”
“他们不会同——”意还没说出来,嗣皇帝就明白六斤这是什么意思了。
原本十六个字的谥号增加到十八个字,文武圣贤这四个字又都是一等一的上谥,连开国的太·祖皇帝的谥号都没这么高的规格。
横竖大臣们都不会同意,不如就用这个叫他们去吵去争,毕竟谥号是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拿这个掩盖一下,别的事情就容易了许多。
这是个阳谋,可那些大臣们不得不咬钩。
嗣皇帝的心一下子就平静了下来,他笑道:“你说得不错,朕常听人说,那些文臣们为了一个字儿都能打起来,现如今——”
后头的话就只能在心里想想,不能说出来了。
“朕记得父皇临死之前还曾说要大臣随葬,只是父皇去得突然,只说了要修四所随葬墓,却没说是哪位大臣,朕不好私自做主,也要去问一问他们。”
随葬可不单单是个永享祭祀的事儿,能跟皇帝葬在一起,这文臣死后至少是两个字儿的谥号,而且子孙后代也有庇佑,真正的余荫万代。
嗣皇帝打定主意,心情也好了许多,道:“走,随朕去见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