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老太太干呕几声,胃里翻江倒海。她手肘用力翻身趴在床框上, 吐出一堆污秽。
老奶奶盯着污秽叹气, 恨不得用碗接住嫂子吐出来的药, 让老嫂子重新喝下去。咦, 老嫂子病的只能呼气,不能吸气, 据说中午滴水未进, 怎么吐出来一堆白花花的大米, 竟然还有老肥肉。
杨老太太想把胃摘出来,用清水里里外外洗一遍。她的脸扭曲在一起, 想要到老大家扯住赔钱货的头发, 把赔钱货头的按进灶膛里使劲打。
几个小辈的目光从污秽移到老奶奶身上,神情有些不自然。
“哎呀,我家里的鸡还没喂呢。”老奶奶将碗揣到怀里, 火速离开是非之地。
“婶子…”杨二婶伸手想要叫住老奶奶,老奶奶跨过门槛,拐个弯子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片刻功夫, 喜欢溜门子的人知道杨老太太喝完一碗药,立刻生龙活虎, 竟然吐出一堆米饭和肥肉。
—分割线—
已经五天了, 她傍晚在职工大院大门口踱步,没有见到谨裕的身影。听母亲说钱谨裕住学校,学习特别忙,偶尔才回职工大院, 她决定到T大找钱谨裕。
丁友霞攥紧衣角,秀气的眉毛下弯,小步跟在一位同学身后。
“丁同志,前面是解剖室,谨裕在里面练习解剖田鼠。”一位同学指向第二间实验室。
“谢谢同学。”丁友霞的脸如春日桃花,红唇粉颊,眉宇间染上一丝忧愁,头埋到胸口走进解剖室。
走廊里一男一女的谈话声传入钱谨裕耳朵里,一个女人踏入解剖室一瞬间,锋利的手术刀插入田鼠胸部,临死前田鼠发出尖锐刺耳的叫声,一刀毙命,田鼠解脱了,温热的血液飞溅到钱谨裕脸上。他轻声说了一句:“安息。”
钱谨裕毫无章法操控手术刀解剖田鼠,血淋淋模糊的肉,肠子在触动,缓慢地滑出田鼠的胸腔,滑到手术台上,像是米黄色的无骨软虫,一点点往外爬…
“呕…”丁友霞冲出去,靠在墙上干呕。
“肠胃不舒服吗?我送你到医务室。”
丁友霞没有听到脚步声,耳边突然响起嘶哑的声音。她身体突然僵硬,告诫自己不能逃跑。她缓慢抬起头,看到一张放大的脸,一把手术刀对准自己的肚子。
丁友霞下意识护住肚子后退两步,脑海里全是钱谨裕脸上的血液已经凝固,解剖室里有人体骨架,被福尔马林浸泡的各种内脏。
钱谨裕问了几遍要不要送她去医务室。丁友霞拼命让自己镇定,努力挤出微笑:“可能着凉了,睡一觉就好了,不用去医务室。”
钱谨裕点头,抬头看灰蒙蒙的天空,单手插在衣兜里摩挲方块纸片,眼睛里划过一抹笑容。
“谨裕哥,我这里有两张刘广文老先生出演的话剧门票,你能陪我一起看吗?”丁友霞掏出两张下午四点四十的门票,仰头看钱谨裕柔和的侧脸曲线。
四点四十啊!一场话剧看完,天已经黑了。丁友霞真是煞费苦心,非要和他独处到深夜。
钱谨裕没有回应,返回解剖室整理好手术台,拎起三只田鼠走到走廊里。空旷的走廊里响起清脆的铁器声,解剖室的门被锁上。钱谨裕把钥匙装进衣兜里,举起田鼠在丁友霞眼前晃悠:“请你吃清蒸田鼠肉,喝田鼠肠子粉丝汤。”
丁友霞脸色苍白,冲向前趴在护栏上吐得昏天暗地。钱谨裕靠在柱子上,悠闲的列举田鼠肉、田鼠肠子的N种吃法。经过钱谨裕暗示,丁友霞脑子里全是夏天厕所里白色蠕动的生物。
“我记得你喜欢吃卤鸭肠…”
钱谨裕还没有说完话,丁友霞堪比运动健儿,一个助跑,人已经跑出一百米之外。
“可惜了。”钱谨裕惋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