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沥沥的血迹从奉天殿蔓到了谨身殿, 宛如杜鹃啼血。
恐生不详。
戴思恭是随着御医而来的。
他是院使,又是何玉轩的师傅, 那老陈稳重的语气稳住谨身殿内慌乱的场面后,与诸位御医一同枕脉。
“不妙啊……”
戴思恭蹙起白眉, 手指搭在徒弟的手腕上,眼睛却看着何玉轩腹部被内侍紧按着的伤口。
刀锋犀利,应当是直接刺穿了何玉轩的脏器, 致使他流淌了不少血。可正是因为如此, 不能随意拔出刀器,因为它正好也压制住了伤口横切面, 成为那个堵住血脉的物什。
一旦拔出, 便会产生更大的出血量,若是止不住……戴思恭很清楚其中的危险性, 可是如今不能再拖了。
要是不能及时治疗,拖延的这短短几息又有何意义。
何玉轩总不可能怀揣着这利器过活,更勿论这利器本来就是把他推往死亡的凶器。
御医们讨论纷纷,似是难以抉择。
“准备大钳、长钳、剪刀、镊子、丝绸线……”戴思恭的语气快速,“先取人参片口含,再备独参汤、黄芪建中汤……”
“院使大人, 您是打算……”黄御医出声打断戴思恭的话,满是疑惑,“据脉象来看, 子虚的脏器出血严重, 要是直接这般行事, 怕是……”
虽然明朝不精外科,然他们这些老道的御医也能看出来问题在何处,如今何玉轩内部脏器受损,缝合伤口不是大难事,如何治疗内部受损的脏器才是重中之重。
戴思恭的话一出,他们就知道院使打算开腹查看,然一旦如此,大出血难以避免,就算开后能缝合,这血倘若流干了,也无济于事啊!
从未有过如此之举,从宋明之后,医学的方向便偏于内科,再也少有开刀看病之举了!
戴思恭苍老的声音压住了纷纷议论声,“黄芪建中汤补血,独参汤吊气,并以针灸短暂止血,开腹查看,不然就这般缝合,要你我何用?”
黄御医有点讪讪,后面的张御医扯了一把黄御医,而后同戴思恭说道:“针灸我来做吧,院使大人在旁指点便是。”
戴思恭如今七老八十的年纪了,这般精细的步骤,他如今是承受不住了。
这些御医各有所长,如今不论戴思恭的方法是否得当,按着戴思恭的主意来便是。
黄御医被张御医拉出去准备,并针灸酒液消毒等,被低声告诫:“院使不会害他的徒弟,万岁把我们招来,必然是看重子虚,且看戴院使如何发挥便是,你我仔细听着就好。”
不然就当真如戴思恭所说,如果只需要缝合外伤,随便一个医士便能处理的伤口,何必把他们这群御医招来。
侯显早已让人准备了大量的温水及高纯度酒液,随军多年的他早有经验,确保能及时供应上。
一刻钟后,他看着不断抬出来的水盆满是血红,这脚也有点发软。
要是这位何大人当真抢救不过来,那……
“……拔刀吧……”
“止血!”
“……此处应当是胃擦伤……真的看不清……”
“排渗液!”
“换独参汤……”
“换长钳,看不清……”
侯显听着屋里御医纷乱的声音,连带着心也慢慢下沉,他满头冷汗,抬手擦了擦,只感觉背后发虚。
要命啊。
……
真痛……
何玉轩挣扎着想着,就好似用什么东西一直在阻隔着他,虽然只余下一层薄薄的感应,但那种铺天盖地的痛感依旧蔓延开来,让人生出一种畏惧。
宁愿就这么沉.沦下去,也不愿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