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楚佑也该像原著中那样顺风顺水,怼天怼地,一路飞升。
可偏偏出了一个他,欺骗楚佑的真心,玩弄楚佑的感情,利用尽了楚佑一切可利用的,最后出来一个四不像的祸世。
没有祸世的狠心,也没祸世吞天噬地的风光。
却有祸世的劫难,和有正常人的感情。
假如楚佑能像历任传说中的祸世一样坏个彻底,固然泯灭人性,好歹还有祸害世间,退避不及的威严派头。
假如楚佑能像原著中一样自律个彻底,冷漠个彻底,固然步步艰难,好歹还有仙途坦荡,人人羡艳的光明前程。
可惜楚佑两边都不沾,却要用一个普普通通该有的心,该有的喜怒哀乐爱恨情仇,去承担祸世的六亲断绝,去承担天道的天诛雷罚。
这一笔笔账算起来,都该怪他。
回不到过去扭转乾坤,至少也该在现在力挽狂澜,还楚佑一个他应有的前途未来。
千岁眨了眨眼,也慢慢地逼退眼眶里的泪意。
他眉目隽丽,神情也如叶非折一般的沉静锋锐,唯独眼睛血红,似魔似神。
两人谁都不肯相让两步。
像是最互相了解,也最针锋相对的两个人。
千岁低低说:“你疯了。”
叶非折坦然道:“是疯了。”
他们好像在心照不宣之间,打破了最后的那层玻璃,只剩下坦坦荡荡,全无秘密的两个人。
千岁也因此抛开一切的患得患失,凝视他道:“我不会让你过去。”
叶非折微微笑了一下:“这可由不得你。”
他最后一截话音,淹没在了乍然扑来的雷光里。
那甚至已经不能说是雷霆。
那是一片汪洋雷海,是天际倾下的无边巨浪,无妄天灾。
神尊山洞所在的山峰在苍茫荒原中已能耸得高耸壮阔,起伏不绝。
然而在雷光衬托下,依然渺小成了不起眼的一角。
全西荒的人,全西荒的妖,都能看得见雷光,看得见乌云。
却不会去计较雷光所在在那里。
那对他们,对雷霆来说都无关轻重,微不足道。
更不用说是被淹没在雷霆里的人。
四方宗主望着雷霆怔怔出神,口中喃喃念道:“天道之下……皆蝼蚁…”
他少时也曾暗自不屑,暗自以为是哪个穷酸修士说出口,来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言语。
就连四方宗主接任仙首之位以后,也只把维护此方世界的规则秩序,当作为人而做,而非是顺天之行。
天道对他来说,就和这座山是一回事。
四方宗主知道有天道这个存在,知道天道存在有其道理,可天道对他来说就像是杵在那儿的一座山,知道这回事就行了,两不相犯,没那么多推崇敬畏,没那么多真情实感。
直到今天接触到祸世雷劫时,他才恍惚地生出了种震撼感。
原来真的是天道之下皆蝼蚁。
天道要你生则生,天道要你死则死。
好好一个活人在雷海之下尚成蝼蚁,何况是一片轻如鸿羽,薄如雪片的刀光?
叶非折回答完千岁之后,再无言语。
他的刀光替他说尽了一切该说之言,说尽了一切未尽之语。
千岁呼吸一顿。
叶非折没想过千岁忧会拦在他身前,千岁也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剑指叶非折。
然而千岁不是狠不下心。
叶非折的生死在那儿时,他比谁都狠得下心,比谁都下得了手。
千岁忧虹光一动。
饮血无数的煞器终于现出了它应有的能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