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惜朝在谢府就这么住下来。
谢家家大业大, 谢阁老跟前自有丫鬟仆人伺候, 其实也轮不上他, 不过即便如此,他依旧亲力亲为。
端茶倒水不必说, 端洗脸洗脚水都顺手而来。
天乾帝生辰时被萧弘伺候过一次, 心理上的享受跟身体上的折磨,决定不会再来第二次。
可谢阁老却嘴上说着“无须”、“不必”、“足矣”、“放着吧”……身体却非常诚实地将脚伸给贺惜朝,后者一边替他洗脚一边按摩穴位,舒服得谢阁老直哼哼。
上辈子早年的跌摸滚爬让贺惜朝练就了不少技能, 这辈子衣食无忧,在萧弘身边狐假虎威光靠一张嘴就已经走遍天下,还没有一个人让他下这么大的功夫讨好过,如今倒是一点一点都捡起来了。
只是上辈子被逼无奈,一切为了生存, 这辈子却是心甘情愿, 这位只是被他哄了哄就轻而易举原谅他妄为的老师,若是之前存着利用和猜疑,现在便是打心底的让他尊敬。
魏国公作为贺惜朝亲生祖父, 都没有得到过这个待遇。
而贺惜朝要是对一个人好,自然是全心全意的付出。可性格使然,他若是付出注定不会是默默无闻,定然要让对方知道, 体会到他的好, 得到肯定和感动的回馈后, 才善罢甘休。
“行啦,你去休息吧,老夫也该就寝了。”谢阁老早没了那横眉冷对的嫌隙,说话都温和了起来。
贺惜朝眉眼带着乖巧恭顺,“是。”话虽这么说着,还是先扶着谢阁老躺下,放下帐子,才熄了灯,走出内室。
谢阁老作为内阁重臣,自然要上早朝,谢家离皇宫虽不远,可也得早起,如今冬日,更是天色未亮就掌灯。
谢阁老普一睁眼,就见贺惜朝进来撩起帘帐,一脸笑容灿烂地看着他,“老师,起了吗?”
洗漱,更衣,束发,戴冠,前两者贺惜朝皆有参与,后两者他很有自知之明地在一旁仔细观察着。
梳头的侍女抿着唇,下意识地放缓了手速,轻声说:“这边要绕过来,才不会漏了发。”
“嗯嗯。”贺惜朝取来头冠让侍女带上,谢阁老阖着眼睛问道:“怎么,梳头的活计都要揽过去?”
“先学着呗,万一用上呢,老师,您今年贵庚呀?”
“问这做什么?”
“人说年纪大了不胜簪,可您的头发依旧很浓密,一点也不像已经四世同堂的老人家呢,保养的真好,看起来跟我祖父一般年纪。”
谢阁老一听,眼尾笑纹加深,却笑骂道:“胡说八道,都已经半截身子埋黄土的人,哪儿能跟魏国公相比。唉,精力是越发不如从前,也就看你们年轻人有些鲜活劲。”
贺惜朝佯装不高兴,“这话学生就不爱听了,看您的胃口好,说话中气十足,走路带风,谢三哥说您骂人都比别人有劲,估摸着再过二十年也是这个模样。”说着他歪了歪头,“有什么养生秘笈吗?我告诉他祖父去,让他老人家尽快练起来。”
谢阁老无奈又宠溺得瞪了他一眼,眼里的笑意尽泄无疑,叹道:“你这张嘴呀!”
贺惜朝些许得意地抬了抬下巴,仿佛很骄傲地接受了谢阁老未尽的评价之言,他转头看着窗外树影摇晃,忍不住道:“外头可冷了,您还得冒着寒风去上朝,真是辛苦。老师,要不再多穿点儿?对了,暖炉子别忘了带上。”
“辛苦不辛苦,都是这么过来的,等你将来入朝为官,也得风雨无阻,是荣誉也是责任,无可偷懒呀!”谢阁老为官四十多年,这样的日子早已经习惯,不过乍然听到贺惜朝的一声辛苦,也不免多了一份感慨。
贺惜朝重重地嗯了一声,“老师放心,惜朝定然跟随您的脚步前行。”
贺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