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跳下床,拉开门,跑了出去,在人来人往的大堂里瑟瑟发抖惊恐万状地坐了一夜。服务员数次跑过来询问她原因,并告诉她可以帮忙报警求助,可她只能无声无息地张张口,又无声无息地闭了嘴,就像她的孩子那样,在极致的恐惧中失去了语言表达的能力。
好不容易捱到早上七点多,她连忙汇入蚁群般蠕动的人潮,登上早班地铁,赶往丈夫所在的公司。摩肩擦踵的人群带给她极大的安全感,也让她隐隐意识到,为什么那个孩子特别喜欢上学,因为在同学的包围下,他可以避免被虐打的命运,正如她此刻的心情。
人生是一场轮回,你种下什么便会收获什么。
九点多的时候,许母终于抵达目的地,又在一名热心员工的引领下在茶水间里找到了独自先逃的丈夫。他的面容也很憔悴,但身上穿的衣服却干干净净,整整齐齐。一名年轻女子正伸出手帮他调整领带,而他垂下头,温柔地笑望对方。家里发生的那些可怕的事,似乎在他这里全然没留下.阴影,他的生活一切如常。
许母瞪大眼,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带她进入公司的那名职员只能尴尬地咳嗽,以提醒茶水间里明显涌动着情潮的两人。
“你怎么来了?”看见突如其来的妻子,许父脸上的温柔顷刻间消失,“你跟我出去,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他用力推搡许母,态度十分粗鲁。
那名年轻女子红着脸颊跑了,另一名职员却盯着许母满身的青紫,露出狐疑的神色。
许母的鞋子早就跑丢了,只能把酒店的薄底拖鞋穿出来,血肉模糊的脚板早已把纯白的绒布染得脏污不堪,而她体表的那些伤痕经过一晚上的淤积,颜色则又加深了几分,显得触目惊心。这一路上,不知道有多少人对许母提出关切的问候,并准备帮她报警或者送医,可是到了许父这儿,他却对她的狼狈视而不见,正如他对儿子的痛苦置若罔闻。
许母被推入昏暗的楼梯间,整个心也黑了下来。
“你昨天晚上住在哪儿?”她用压抑的哭腔问道。
“当然是住酒店。你来我公司干嘛?他呢?走了吗?”许父急切地问道。
“没走,他是来报仇的,怎么可能会走?我昨天住在三十多层高的酒店,他都能找到我!老公,我要留在你身边,我害怕!”
许母紧紧拽住丈夫的衣袖,却被对方狠狠推开,他绝情的语气让楼梯间的温度降到了冰点:“他跟着你出来了?你他妈……你的心怎么这么毒?你是准备拉我一起死吗?虐待他的人是你,要不是你把他打成内伤,我至于一脚就把他踢死吗?”
许父惊觉自己失言,连忙左右看了一眼,然后掐住许母的脖子,将她压在墙壁上,低不可闻地警告:“他要报仇也是冲你来的,不管我的事,你给我滚远一点!”
“老公,你别丢下我,你救救我!”许母喘不上气,却还是一声接一声地哀求着。最绝望的时候,她不知道还能找谁求助。
可许父根本不想与她纠缠,钳住她的肩膀,将她推出楼梯间,押入电梯,带到楼下,塞入一辆的士,又掏出一千块钱扔给司机,不耐烦地说道:“给我把这个疯婆娘扔远一点!”
“送去哪儿啊?”的士司机只要有钱赚就好,根本不管许母的哀求和挣扎。
“把门锁了,送得越远越好。钱够不够?不够我全给你!”许父又掏出一沓现金,扔进司机怀里。
司机乐坏了,连忙把前后门都锁上,喜滋滋地道:“师傅,得嘞,咱保证把她扔到荒郊野外去。”
一个穿着单薄,又没有手机和钱包傍身的女人到了偏僻的地方会遭遇什么危险,这两人竟然从来没想过。正如许母以前从来没想过,被她打得连呼吸都痛的孩子该如何支撑着那摇摇欲坠的身体去应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