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伽罗喝下了那杯漆黑如墨的水, 然后眼睑低垂, 眸光放空,似乎在感应什么。他的双手交叠在腿上,两根大拇指一下一下轻触, 像是在缠绕着一根看不见的线头, 而线头的另一端牵引着什么却无人知晓。
少顷,他的脑海里浮出无数个零碎晃动的画面,并伴随着无数个淅淅索索的响动, 而他需要在这些杂乱无序恒河沙数般的洪流中拈出最重要也最关键的那几个。
他陷入了长久的静默。
宋温暖这一回是真的紧张了, 额头已经冒出一层细汗。她明白, 这档节目的声誉已完全系在梵老师身上, 如果梵老师败了,她简直不敢想象全组人员举着牌子在电视上承认自己是骗子的场景。以后他们这群人可就再难在圈子里立足了!
事关职业生涯,不管是在场的人还是通过监控器看着梵伽罗的人, 这会儿都紧张得喉咙冒烟。唯独宋睿悄然收起那枚锋利的镜片,无声地笑了笑。
沈途依然懒洋洋地瘫坐在椅子上, 两只手捧着肚子,极有耐心地等待, 似乎是有恃无恐。但仔细观察你便会发现, 他的眸色已经暗沉了, 原本软嫩嫩的脸颊竟也绷出了两条僵硬的下颌线。
他的父母倒还无知无觉,捂着鼻子嫌弃道:“这都什么人啊, 那么脏的水也喝得下去!纯粹恶心我们来了是吧?他怎么又开始发呆了, 还在拖时间是不是?真后悔来参加你们这个节目!”
“没错, 你们是应该后悔。”静默中的梵伽罗忽然开口,继而抬起头,嗓音低缓:“我能出去打个电话吗?”
“不行哦!”沈途笑眯眯地摆手:“你只能在我眼前活动。你想打电话让人查我的底细吗?你们节目组作起弊来真是一套一套的。”
好想掐死这个小孩啊!妈的,他怎么看上去那么让人讨厌啊!刚开始还觉得他老实木讷的我肯定是眼瞎了吧!宋温暖气得直咬牙,然后担忧地看向梵老师。她以为他什么都没感应出来,已经穷途末路了。
“诶对!还是我家途途想得深远!不行,你要打电话可以,只能在这里打,还必须放免提,让我们都听见!鬼知道你拿着手机出去是想干嘛!”沈父沈母也帮着儿子发难。
梵伽罗便也放弃了坚持,冲一旁的工作人员礼貌颔首:“能麻烦您帮我把手机拿过来吗?在我休息室的化妆台上。”
“好的梵老师,您稍等。”工作人员立刻跑出去,没一会儿便带回一部手机。
梵伽罗把手机摆放在圆桌上,用细长的指尖点开通讯录,在众多联系人中慢慢翻找,过了大约几十秒才在末尾的位置找到一个电话号码,拨了出去。
“喂,是梵老师吗?您怎么会想到给我打电话?”那头传来一道神采飞扬的男性嗓音,语气里透着欢喜和受宠若惊。
“小飞,你回京市了吗?在不在警局?”梵伽罗连续发问,并无多余的寒暄。
“我回京市了,现在在局里上班,梵老师,您是不是有事?”出于职业嗅觉,杨胜飞察觉到梵老师的语气很严肃,于是便也紧绷起来。
“我现在给你报几个地点,你马上带你们刑警队的人赶过去,有.炸.弹,要小心。”梵伽罗用平静的语气说着惊悚的话,然后看向表情愕然的工作人员,压低嗓音:“再给我倒一杯水可以吗?”
“啊?哦!我马上去!”工作人员同手同脚地跑了,很快又端着一杯水回来,脑子里响彻三个字——有.炸.弹!
梵老师怎么知道有.炸.弹?莫名其妙的,他怎么忽然扯到.炸.弹上去了!所有工作人员都在臆测,内心满是慌乱,却又不太敢相信。这事儿真的玄乎,而且跳跃性太大,他们明明在通灵,怎么忽然就报警了?这是不是梵老师扰乱赌约的招数啊?
很明显,沈途并不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