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就让元杰离京了呢?他这一走,岂不是正中了太子下怀?”
“不然呢?”皇后轻轻叹了口气:“元杰的心思已经不在这偌大的朝堂上了, 他连太子之位都毫不在意, 我纵然把他强留下又有什么用?”
“元杰在, 至少大家有个主心骨,即便这主心骨什么都不做, 也能稳住人心, 可他这么一走,咱们现在就好生被动了,已经有好几个人倒向太子一系。”
皇后道:“我也不想,我劝过元杰, 但他听不进去, 他还哭着说自己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不想一辈子都活在明争暗斗里, 还要我放过他,我这个当娘的, 事事为他着想,到头来他还要我放过他。”
说到最后,皇后不由捂着胸口,强忍着落下泪来。
原本带了几分愠色的夏侯爷听了这话, 面上露出几分心疼,声音软了许多:“元杰还小,这次又受了这么大的磨难和委屈, 性子偏激了些也情有可原, 你别把他的话当真, 等他过了这个坎儿,会明白咱们的苦心。”
皇后擦了擦眼角的泪,道:“我之所以同意他离京,也是想他出去转转,早日走出阴霾。”
夏侯爷道:“这样也好。”
皇后看了眼夏侯爷:“是我和元杰不好,给爹添麻烦了。”
“是我糊涂,明知道元杰是个心软的性子,还非要他随军出征,捞那什子战功,否则也不至于遭此大劫。”
皇后忙道:“您快别这么说!您尽心尽力为元杰谋划,是他不够小心,遭了暗算,哪儿能怪到您头上!”
夏侯爷恨恨道:“都怪楚元乾那个卑鄙小人太阴险毒辣!连自己的手足都能下这样的毒手。”
“他如今被立为太子,以为至尊之位唾手可得,行事张扬跋扈,毫不知收敛。”皇后冷哼道:“不愧是淑妃肚子里出来的,跟她是一个性子!就看皇上能容忍他到何时。”
“如此想来,让元杰暂且离京也是好事。”夏侯爷道:“这段时日,你在宫里好生休养,不用去理会那对母子,旁的事都交于我来。”
“辛苦爹了。”
送走夏侯爷,皇后长舒了一口气,懒懒靠在软榻上,一旁的宫女替她捶腿,轻声道:“娘娘,淑妃近日愈来愈嚣张,您要一直避让吗?”
“让,干嘛不让?她又不止跟我嚣张,她还想骑到瑶妃头上去呢。儿子当了太子,她就拿自己当皇太后了。”
“瑶妃娘娘也不是好欺负的性子。”
“她聪明着呢,往日里不争不抢的,是因为儿子身子骨儿不好,她没盼头,如今宁昶不声不响地拿了战功,进了工部,眼瞅着身子骨儿也好了不少,她自然不会再当个软柿子,我就等着看淑妃被当众打脸的好戏了。”
宫女轻轻笑了声:“那娘娘可以省省心了。”
“是啊。”
话虽如此,皇后的语气却有些惆怅,她哪里想要这样的省心呢?从她坐上后位的那一天起,她就已经做好了争斗一生的准备,可苍天不作美,让她的儿子早早便失了斗志,连带着让她也没了争斗的理由。
知子莫若母,皇后明白三皇子已经不可能再回到从前了,自从放下了权势,三皇子的心态一日比一日轻松,就连在她跟前儿都比往日里要活泼,这一离京,只怕三年五载都不会回来。
这些,皇后没有跟夏侯爷提,即便提了,夏侯爷也不会信,即便信了,他也不会甘心。三皇子能潇洒地放弃权势,可夏家却不能因为他而轻言放弃,否则此消彼长,最终只会被愈发壮大的太子一系打压得毫无立足之地。
皇后眯了眯眼,心里只盼着淑妃和太子再张狂些,趁着太后还没死,皇上还年轻,趁着瑶妃和六皇子羽翼未丰,尽情地闹腾吧,把自己的气数闹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