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另一头, 考虑到亲爹和岳父之间相差太大, 谢士洲才主动留下来, 是希望场面不要太尴尬。然后他发现燕王好像只有在他跟前才不讲究,对其他人的态度都还不错。
当然不是说他就十分和气。
他摆出来的是那种带点皇室矜贵又不至于让人反感的样子,对除儿子之外的其他人, 燕王话都不多,他更喜欢吃着茶听别人说, 时不时评价两句。
这场谈话也是, 话头是燕王起的,他开始问了问茶叶生意,又聊到蓉城这边一些风土人情,看一屋子人自在些了,才提到钱家的事。
钱家人中,他最关心的也不是钱老爷, 而是最小的这个——钱宗宝。
“听那小子说你在读书, 天分也还不错?”
让王爷这么夸,钱宗宝他怎么好意思?他说也就凑合,谈不上很好。
燕王就发了两问。
钱宗宝经过思考也答上了。
本来就是有针对问的,听他给的答案燕王大概就知道了。他不是纯粹的学问人,但脑子活泛,会想问题。
燕王仔细看了看他,瞧着才不过十三四岁的少年, 又是在蓉城这地方受的教育, 有这些见解算是不错。
他便吩咐一旁伺候的奴才请文房四宝来, 将宣纸铺在小八仙桌上,拿镇纸压平,提笔写了几句。写好又从荷包里取出私印,盖了一下。
这时候一屋子人心里都痒痒,好奇王爷写了什么,谢士洲胆子肥些,他走到亲爹边上顺眼一看。
原是推荐钱宗宝进国子监学习的文书。
“国子监是什么?”
燕王听了这话就来气:“你在谢家到底学了些啥?连这也不知道。”
谢士洲就在家学里头读了几年,字认全了以后他深感自己不是做学问的料,再说谢家是大商户,把签名练好早点看账还实在些,学什么四书五经?
“你就说国子监是什么?官学堂吗?”
“没错,就是全国最好的官学堂,历届科举的三鼎甲几乎都是那边出的。”
毕竟地方上最优秀的学子都作为贡生被推荐到国子监了,除此之外勋贵以及大臣府上也有名额。国子监里比例最大的就是这两类,另外也有一些特殊情况,比如找门路塞钱能进,或者有些实力不错但在会试落榜的举人,通过考核也能进国子监学习。那地方汇集着四海之内最会读书的一群人,教他们的也是造诣深厚,不光是学问好,还知道历届爱考什么。
谢士洲把自己送到跟前来,燕王正好用完印,就让他把推荐文书拿给钱家小弟。
“你要是安心等着继承家业,就当本王多事,若想博个功名,你拿这个上京城去进国子监踏踏实实读几年。”
钱炳坤也意识到这是国子监的推荐函,他问:“王爷您看我这儿子还有博功名的本事?”
燕王呷一口茶,放下茶碗才说:“他头脑不错,答问的时候也有一些自己的见解,听来比较粗糙,但可以培养。”
燕王说得模棱两可,钱炳坤只得朝儿子看去,那边宗宝看过文书上那几行字,露出很大的笑脸,就要跪下去谢王爷大恩。
这积极上进的样子,瞧着比亲儿子还顺眼些。
父子两个到现在接触还不算很多,但也聊过几场,诚如燕王设想的那般,这次的事从很多方面改变了谢士洲,至少他想法有了变化,不像之前由着性子我高兴干啥就要干啥,现在他知道不混出点人样若再遇上类似的事他没法应对,到时候也没第二个爹来救他,那媳妇儿就要跟他吃苦头了。
人呢,还是得自立。
有这想法非常重要,因为哪怕在勋贵之家,很多人都是靠祖辈父辈的荫庇过日子,他本身是废物一个。
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