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忽然有人叫:“哥?”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气,匡正立刻回头,一张清爽的脸,一身亮蓝色的西装,亭亭站在面前,是宝绽。
“宝儿……宝绽,”匡正腾地起来,“你怎么……”
杜茂茂随之看去,和宝绽的目光不期而遇,年纪相仿的两个人,气质截然不同,一个是职场里摸爬滚打的独立女性,另一个则还带着初入社会的天真。
“宝处!”牛经理这时也到了,奔着宝绽过来,风风火火的,就近拉开隔壁桌的椅子,“坐坐坐,这顿我请!”
宝绽在小牛对面坐下,挨得很近的两张桌,匡正有点乱,先是低着头不说话,然后开始摆弄餐具,杜茂茂接着刚才的话题:“我是独生女,爸妈的身体也不错,但是结婚以后,我不要孩子。”
间隔不到一米的两张桌,宝绽倏地看过来,惊讶地盯着杜茂茂,男孩似的短发,深红色的嘴唇,这样气势迫人的姑娘,原来是他哥的相亲对象。
匡正能感觉到他的视线,心虚地别着脸,手在桌底下不自觉捏了捏。
“宝处,”小牛边翻菜牌边给他介绍,“我跟你说一下我那哥们儿的背景,他家里算是高干,这几年干高端培训,简单说吧,就是帮有钱人教育儿子,什么理财、奢侈品、慈善这些课,也讲传统文化,一周一两次,领到你那儿看戏……”
他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宝绽一句也没听进去,满脑子都是昨天和匡正打闹,他问他为什么穿粉西装,他不说,问他有什么事,他也不说,只是一场相亲,为什么要这么藏着掖着?
匡正那桌上菜了,正好是饭口,杜茂茂打算对付一口再走,撕筷子的时候劲儿大了,湿巾从塑封里掉出来,落在地上。
不过是一眨眼的事,匡正看见,因为心思都在宝绽那边,下意识露出本来面目:“服务员,”他绅士地招手,“给这位小姐换一套湿巾。”
杜茂茂意外地挑起眼,说不好这种感觉,只是一件小事,心里却隐隐有些波动:“匡先生,你为什么急着结婚?”
匡正没仔细听,注意力都被小牛的话抓去了:“……就是一帮公子哥儿,爱玩,所以你们晚上唱,唱完了安排顿酒,演员方便就陪着喝点,别的没什么。”
宝绽为难:“我们唱戏的,酒不能多喝,伤嗓子。”
“啤的,没事儿,”小牛吃着店里送的开胃菜,“在你们的地盘,喝什么酒还不是你们说了算?”
“匡先生?”杜茂茂发现自从隔壁桌来人,匡正就魂不守舍,她拿眼瞥着宝绽,“那是你什么人?”
匡正这顿饭吃的,简直日了狗了,筷子抓在手里基本没动过:“……我干弟弟。”
“干弟弟?”杜茂茂被这个称呼逗乐了,有点陌生,有点老土,还有点可爱。
“抱歉,刚才你说什么我没留意,”匡正压低声音,一点跟她演的心思都没了,“我怕他受骗,我听着点儿那边。”
说出这些话的匡正是最真实的匡正,杜茂茂戳了戳碟子里并不好吃的菜,微微一笑:“好,我不打扰你。”
她二十九了,是个成熟的女性,并不在意对面的男人是不是把焦点全放在她身上,她在意他是不是善良,是不是有责任感,是不是够资格跟她走进婚姻。
两张桌,一样的味如嚼蜡,宝绽那桌先散,他不知道该不该跟匡正说话,毕竟来相亲他都瞒着自己。
小牛结完账,宝绽犹豫了一下,转身离开,匡正见他没搭理自己,跟杜茂茂说一句“我去送送”,连忙追出去。
出门没几步就追上了,小牛不知道他们怎么回事,挥手先走,宝绽低着头不吭声,匡正往他跟前凑了凑,凑得要贴在一起,低声问:“生我气了?”
宝绽咕哝:“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