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岚川话音落下,被这一番变故吸引视线的客人们才反应过来白时年的逾越:无论是真有过节还是惺惺相惜,对方都不该如此喧宾夺主。
满意于季岚川的识趣,霍老也乐得卖秦征一个面子:“总听一样也是无趣,若你有其他什么本事,不妨拿出来给老头子开开眼界。”
听到霍老这么说,人群中的白海荣霎时脸色剧变,无论这个叫季岚的小子如何应对,他家年年都已经被扣上了一个“无趣”的帽子。
尽管这仍压不下那些国际奖项所带来的光环,但在寿宴结束后的几天,年年一定会沦为圈内人的笑谈。
大脑高速运转,季岚川的心思可比白海荣要玲珑许多,霍老说话滴水不漏,看似在帮他避过钢琴冲突,实则却也给他扔下一道难题。
如果不能拿出别的本事,他就会和台上的白时年一样窘迫。
典型的各打三十大板,暗叹姜还是老的辣,不想给秦征丢人的季岚川凤眸微挑,随手从旁边装饰用的花瓶中摘下一片青叶:“那晚辈就献丑了。”
什么?吹叶子?这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人会玩这种小孩子都看不上的“乐器”?
为青年无厘头的举动感到可笑,但白时年却还是忍不住看向对方那衔着花叶的唇瓣,他心中隐隐升起一种不安,而这种不安、在第一个音符出现的瞬间便急速攀升到了顶峰。
清越,哪怕没有麦克风的收音,那小小花叶的颤动也清晰地传到了所有人的耳边。
像是在一刹那回归竹林花海,青年所吹的曲调说不上有多欢快,却充满城市中最少见的野趣,而就在众人以为这是一首简简单单的乡间小调时,青年眉眼一肃,竟是用一片花叶吹出了金戈铁马的征伐。
在寿宴上展露杀气,这个季岚怕不是疯了吧?!
下意识地转头看向霍老,白时年却从对方眼中捕捉到了一丝赞许的笑意。
肉眼看不见的灵气于空气中盘旋震荡,呵护着青年口中那片脆弱的花叶,待到旋律由激昂转到阅尽千帆后的悠然,所有人都不由感到一阵莫名的神清气爽。
尤其是对灵气感知敏锐的秦征,更是觉得自己沉疴许久的头痛有所缓解。
“好好好!”一连说了三个“好”字,霍老当即抚掌大笑,“‘啸叶,衔叶而啸,其声清震,橘柚尤善’,今天没有橘子,倒还真是难为你了。”
“《旧唐书》上的小把戏,全当讨霍老您一个欢心。”
将花叶取出,青年娇嫩的唇瓣已染上一层艳丽的绯红,他不卑不亢地弯腰,轻描淡写地接住了对方的夸赞。
这不过是个引动灵气的小法子,只是宴会上的人第一次听,便觉得它分外有趣。
若是回顾季岚川的前世,倒也的确也值得被称为一段三流的都市怪谈:主人公生来就是没爹没娘的孤儿,福利院呆了没几年,又被藏身贫民窟筒子楼的骗子团伙拐去,好在他运气不错,没有被砍手砍脚,只是学会了如何给大人打下手望风。
后来他年纪稍长,自己一个人也能在天桥下装瞎行骗,无法控制的阴阳眼让他惶恐畏惧、鬼气横行的筒子楼更是让他心怀死志。
可许是命不该绝,十六岁那年,季岚川遇到了那个改变自己一生的老人,对方收他为徒带他回山,并手把手地教他读经阅典、推演天机。
于是,贫民窟里少了个叫季小五的小瞎子,六年后,S市多了一个学成入世的季大师。
在前世那个玄学盛行的世界,他的经历称不上有多传奇,季岚川为人向来洒脱,可这几段由师傅教授的小调,还是多多少少勾起了他的愁绪。
“不高兴?”见青年迈步向自己身边走来,秦征将一杯香槟递给对方,“我以为你会很开心胜过白时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