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人垂着头, 眉间凝着懊恼, 似乎对于遗忘了这段往事十分耿耿于怀, 也十分愧疚。
他沮丧了半晌, 无精打采地垂着眼睫, 低落地解释:“我十岁时落过水, 发了一场高烧。好了之后,以前的很多事就都记不全了。”顿了顿,道:“我不是故意忘记的……”
安长卿是真的很难过,也觉得愧疚。那样久远又珍贵的往事,他却偏偏忘记了, 唯有萧止戈一个人记得, 甚至还守着久远前的承诺,只要这么一想, 他就觉得仿佛是自己将那个九岁的萧止戈独自抛在了过去。
这一世他们说开了, 可上一世呢?
他从未认真地想过,为什么明明没见过面, 萧止戈却对他这样执着。娶了他回王府,之后又不顾朝臣反对, 一意孤行立他为后, 给了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荣。
在两人分别后的许多年, 萧止戈到底践行了自己幼时的诺言。只是安长卿却早就遗忘了这段往事,躲开了他伸过来的手。
于是两人一个沉默不言, 一个畏惧逃避。就这么生生错过, 惨淡收场。
安长卿只觉得心口一抽一抽的痛, 丝丝缕缕的疼像蛛网一样,逐渐包裹住他整个心脏,叫他只能靠着掐紧手心才能缓解这难言的痛。
就在他沉湎上一世、难受地喘不过气来时,一双带着暖意的大手轻轻落在发顶,而后揉了揉。
“没关系,我还记得。你想知道的话,我再讲给你听。”萧止戈这么淡淡道。
其实也没有什么太多故事可讲,秋猎满打满算不过十五日,两人相互陪伴的日子也就约莫十日。两个不受宠的孩子,没有什么太花哨的玩法,就是躲在萧止戈偏僻的寝宫之中,分享一块糕点,或是给对方讲从娘亲那里听来的志怪故事。
泛善可陈,却像一条平缓的溪流,涓涓而过,安稳宁静。
这大概是萧止戈挣脱深宫束缚,过得最安宁的十五天。母妃过世后,他独自在深宫之中挣扎,历经尔虞我诈,跌宕沉浮,也就愈发怀念这样简单安宁的感觉。
常在昌从前总对他裹足不前的做法表示不屑。
“堂堂北战王,也有这么畏缩不前的时候?你要是真喜欢他,把他要过来,安知恪还能不肯?反正也只是个不受宠的庶子。”
常在昌的话太简单,萧止戈的心思却太沉重。
一别经年,他是声名狼藉双手染血的北战王,坊间关于他的传言不计其数,随便捡一个,都能止小儿夜啼;而安长卿也已经长大成人,依旧不受宠,却依稀还是幼时简单纯粹的模样。
他时常怀念旧日时光,却也清楚地知道,岁月变迁,各有经历,就算是最亲密的玩伴,也有分道扬镳的。更何况他们相处不过半月,安长卿又早就忘记了这段时光。
他不想破坏记忆里仅存的安宁片段。所以从来只离得远远地打听他的消息,能帮的就帮一把。若不是后来年岁渐长,宫中开始试图插手他的婚事,他也不会一时鬼迷心窍,求来太后懿旨,将人娶进了府。
大婚前,萧止戈曾后悔过一时冲动将安长卿搅合了进来,然而如今瞧着眼前的人,却只有满心庆幸。
幸好……幸好他从来没有变过。
“这么久了,你都还记得?”安长卿终于抬眸看他。
怎么会不记得?
他珍藏的回忆不多,尔虞我诈刀口舔血时,便一遍遍将珍藏的回忆拿出来品味,度过那些暗淡无光的岁月。
“我记性好。”萧止戈凝着他,温声道。
……
于是这一日,安长卿就坐在将军府的院子里,晒着暖洋洋的日光,听萧止戈一点一滴地回忆幼时的趣事。
安长卿虽然都忘了,但萧止戈的每一句话,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