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酒宴无非就是赏花吟诗, 喝酒听曲。因太子对外一向脾气温和, 在座的公子少爷们见他发话, 便当真不再拘束,席间气氛热闹了许多。
安长卿神色淡然地坐着, 模样并不热络,若是有人同他说话,他便客气有礼地回两句,其他时候, 便只静静赏景, 似是一副静态的工笔画,虽与这热闹有些格格不入, 却也引人注目。
即便他从落座后便未开口说几句话,但宴上的世家子弟们眼神却没少往他那儿扫。大家都知道这是北战王妃,关于他的传言倒是听过不少, 但真正见到本人却是头一回。
第一眼, 只觉得坊间百姓将他传成下凡仙人也不是没有道理。他容貌生得极好, 五官精雕细琢, 艳丽却不显得媚俗;身形颀长,平肩窄腰, 只着最简单的青色锦袍安静坐在那儿,便如一株挺拔翠竹。
但这却不是他最吸引人的地方。邺人尚美, 都城邺京美人更是如过江之鲤, 却没有哪一个有他这样的光华气度——只淡淡坐在那儿, 无需言语, 眉眼轻抬间,便尽显天家贵气。便是同坐在他上首的太子相比,也丝毫不逊色。
这通身的贵气,只有金尊玉贵的生活才能温养出来。
他们原本以为安长卿委身嫁入王府,即便传闻北战王再如何宠爱他,那也不过是个有了名分的兔儿爷罢了。就是皮囊再好看,居于人下久了,都难免扭捏女气,到底上不得台面。
就在他出现之前,不少人还偷偷在心里嘀咕,不知道太子请这位王妃来做什么。万一他扭扭捏捏跟个女人似的,他们岂不还得避嫌?毕竟谁也不想招惹北战王。
如今真见到了人,一边觉得自己脸疼,一边又忍不住羡慕起北战王来。各个端着酒杯跃跃欲试地想同安长卿说几句话。
——只可惜北战王妃并不太搭理他们。
不过美人总是各有各的脾气,他们这么一想便释然许多,品着酒看其他人继续去搭讪,然后没说上两句话又一脸悻色地回来也不失趣味。
安长卿不明白这些世家子弟为何忽然对他这么热络,这些世家子弟背后,代表的是各个世家大族和朝堂势力,而他们能出现在这里。则表示他们身后的家族,多少是依附或者是亲近太子的。
这些人是太子的同盟,那便是他的敌人。他神色更凝重了一些,敌人忽然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暗暗戒备着,怀疑这些人对他如此热络是太子授意,只是不知道在图谋什么。
他正垂眸思索太子到底还能忍多久,就听他对面那桌道:“总说邺京里的这点事太没劲,不若王妃给我们讲一讲雁州的事?我们这些人里头,可没有去过雁州的。”
他这一提议,便得了不少的赞同声。就连太子也颇感兴趣道:“从前都说雁州贫瘠苦寒之地。但孤这半年却听说雁州百姓生活富足,北地不少流民都拖家带口去了雁州。”
“这倒是没错,我也听说过。”另一人接话道:“听说雁州还有一种筒车,放在河边便能自动汲水灌溉田地,可是真事?”
他们问题一个接着一个,除了个别别有用心的试探,大部分倒确实是对雁州感兴趣。
安长卿略一思索,便捡着能说的讲给他们听。他嗓音清冽,语速不疾不徐,说起雁州诸事也都言之有物。譬如灌溉的筒车,种植的甘薯,还有种种试行的政策……一桩桩说来,条理清晰,深入浅出,易懂又有趣。便是自诩学识过人的世家子也不得承认,他们困于邺京这一方富饶水土,自诩学富五车见识广博,但其实不过是井蛙之见罢了。
待他说完,轻抿一口茶水润喉。不知道是谁率先抚掌赞了一声:“王妃高才!”
话音未落,其他人也纷纷称赞。
这些世家子弟,年岁都与安长卿相仿,因着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