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庭安淡漠不应。
陈氏知错与否,他并不太放在心上。先前审问朱嬷嬷时,他也将陈氏的心思问得清楚,是怕他这个白捡来的儿子分走侯府半数家产,加之当时肃王暗里谋划此事,她被朱嬷嬷蛊惑,打算浑水摸鱼,一则撇清自身,再则若戴庭安真的死了,恭王以此弹劾肃王,抵不住诱惑,便生了歹毒之心。
如今既露了相,戴庭安自不会惧她。
而戴毅于他恩重如山,若为休妻的事闹得侯府不宁、两房反目,于他也无益处。
见火候差不多了,戴庭安便请周氏出面,劝了戴儒几句。当然也有条件,让戴儒将戴予鸿兄弟叫到跟前,将原委说明白,免得西院白担嫌疑。
如此先紧后松,一锤打得陈氏半死,又给了一线生机,戴予鸿兄弟都是明白人,当即深感周氏之恩,又到戴庭安的书房赔礼谢罪。
而后,陈氏便病倒了。
——戴儒虽未立时休妻,但谋害府里亲眷的性命这种事,却不是几句求情认错就能抹过去的。当着周氏和儿子的面,他也说得明白,这一年陈氏须在府里静心思过,没事到祠堂去看看祖先和战死的戴毅,若还有半点差池,新账旧账一起算。
……
东院里乱哄哄地闹了好一阵才消停,铁山堂里倒是闲散得很。
静远堂的动静她纵然丝毫不知情,但朱嬷嬷一家子出事,府里毕竟是有风声的。青姈猜得出背后缘由,这几日都安安分分地没出门,只在院里照顾夫君起居,得空时伺候花草翻闲书。
刚入府时悬着的那颗心,也在此时悄然落定。
这天晚上戴庭安回来得很晚,两人都已各自用了饭,青姈帮戴庭安宽衣,倒茶水的间隙里提起了她颇为苦恼的事,“今早去母亲那里问安,听说东院的伯母病了,这阵子都卧病在床。”她觑着戴庭安的神色,试探道:“我想去瞧瞧,又怕过去添乱,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身为少夫人,侍奉长辈是应有之意。
她问得云淡风轻,浑然不知背后的风浪。
戴庭安亦没半点波动,觑着她寝衣下的窈窕身姿,淡声道:“不用。”
青姈颔首应了,将衣裳收拾好,瞧戴庭安没旁的事分派,便想回厢房歇息。谁知脚步还没迈出去,肩膀却被他轻轻勾住。
她诧然回头,对上那双惯常清冷的眸子,“去哪?”
“回屋歇息啊。快亥时了,里面有热水,床褥也铺好了,将军沐浴过后也早点睡吧。”她答得理所当然,窗隙里漏进来的夜风拂动微散的发丝,双眸澈如春水,唇边噙着浅淡笑意。
戴庭安嘴唇动了动,不太自然地挪开眼。
“雪奴不在,怎么还回厢房睡?”他轻声问,语气里似有点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