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裙陷在梦里很久很久没有醒来。那原本由心魔衍生出来的梦境已经困不住她了。桃花树下, 黄衫青年微微附身, 淡淡的檀香味叫人神思清醒。
女孩睁开眼,向后退了一步, 终于避开了这个吻。
“师父心悦我?”她问。
那青年眼神深处温柔散开,低头看着她的眼睛:“是。”
只这一句话,梦便醒了。
她被点了穴道, 不知睡了多久。从白日至黑夜, 又是日升日落, 桌上的茶早已沉了。推开窗户时,正是天色大亮。
“小公子?”她唤了声, 院中静静的无人回应,只余一盘月饼放在小桌前。
“哎, 表兄,听说今夜城中有灯会,我们一起去猜谜吧。”墙外路过时有人嬉笑道,那姑娘脆声痴缠, 叫人忍不住会心一笑。
吴裙却心中慢慢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灯会,为何会有灯会?
院中门被推开, 小二按照先前离开的那位男主人吩咐, 在中秋那日敲了敲门,将月饼放在了桌上。
院中静静地,小二松了口气正准备离开却被人掐住脖子:“今日是什么日子?”
他呼吸紧促, 几乎要闭过起去, 勉强睁开眼却看见是一个衣着单薄的年轻姑娘。即使是在这种濒临死亡的时候, 这一眼过去,他也仍然觉得这姑娘容貌太过摄人。
尤其是在这种面色苍白的情景下,只余唇上一抹朱红,却无端生出一种人比花娇的秾艳。他从未见过这么美的姑娘,心中乱七八糟的想着,直到那人又突然松了手。
她怔怔地望着他,忽然又落下一行清泪来:“今日是中秋么?”
这次小二终于听明白了,他想说话却发觉嗓子被掐得厉害,这时竟发不出声音,只得点了点头。索性那姑娘并未有再杀她一次的想法。
吴裙收了手,任由那人颤着腿逃离。自己却呆呆的站着不知在想什么。她那样的状态实在是不对,看起来倒有些像走火入魔。可内心却清明无比。
女孩想,她已经没有比此刻更清醒的时候了,可越清醒,面上便越失了血色。
桌上新做的月饼还热着,她掰开轻轻尝了口:“真苦。”不知是说的是眼泪还是手中月饼。她这时已明白自己被人下了药,这一睡便是一日一夜,而段誉与慕容复的决战便定在昨夜。
此时天已大亮,少女低着头,轻轻敛下眉。
她想,该去收尸了,不管是谁。
姑苏城外有座山,吴裙幼时顶撞老夫人经常受罚,一气之下便跑出庄子在这山上一坐就是一夜。慕容复从密室练功出来后便会来寻她。
她那时总是坐在最高的山头处,看着脚下皑皑云雾。
慕容复问她在看什么?
她却说什么也没看。
青年唇角鲜血渗出,心脏处已近麻木。
他是被斗转星移杀死的。那招式像演练了无数遍,用六脉神剑迷惑视线,在他下杀手时又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真是好得很。”慕容复从未想过有一日自己会死于这一招,更令他不愿想的是――这是阿裙教给他的。
阿裙叫段誉杀了他。
青年发冠散尽,那余下的青丝因力竭而慢慢泛白。从遇见吴裙开始那一夜,他便已经生了心魔。
他看着段誉,忽然想到初见那日,她跪在台阶上看着他道:‘那你便教我一些能教的东西吧,若有一日你教不了我了,我再去找别人。’他一字一句反复念着,笑额角发丝尽白。直至今日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他教不了她便有别人。
那些天真痴缠中又有几分真情呢?对段誉,对他,对金九龄。他只是一直心甘情愿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