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侍膳宫女端上一大碗山楂饮子,“娘娘上次夸杏汁饮子做得好,您尝尝这山楂饮子可还行?”
山楂健脾开胃、消食化滞,薛妍穗看了眼这个宫女,记下了让张云栋赏她。
雪白莹润的大瓷碗中,红艳艳的山楂漂浮在略显粘稠的汤汁里,旁边放了两个精致小罐,一个装满蜂蜜,一个装满糖霜。上次她提了一句杏汁饮子略酸了,侍膳宫女记在了心里,备了蜂蜜和糖霜。
让张云栋加倍打赏,薛妍穗胡乱想着,心神不属之下,不知不觉中竟将蜂蜜和糖霜全都倒进了山楂饮子里,她还毫无察觉。
“给朕盛一碗。”皇帝微眯眼眸,声音依然冷淡。
韩道辉看着薛贵妃手边空荡荡的两个小罐,眼睛闪了闪,不动声色的打了个手势,侍膳宦官、宫女都随着他悄无声息的退下。
薛妍穗舀了一小碗,左右一看,宦官、宫女都没了影,只得亲自捧着放到了皇帝面前。
皇帝手握银匙,用他一贯的优雅而冷淡的表情动作,不紧不慢的将一小碗的山楂饮子下了肚。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薛妍穗总觉得在皇帝冷淡的表情下暗藏着愉悦,似乎吃得很香甜。
眼看皇帝要起身离开,薛妍穗心生焦急,连生意外,她还没来得及向皇帝求情,“陛下,臣妾有一事相求,宋女史……”
“朕还有政事要办,”皇帝打断她,“薛贵妃,用完了膳你就退下吧。”
说完,长腿迈开,走了出去。
薛妍穗目送皇帝离开,抚了抚胸口,舀了一勺山楂饮子顺气消食,饮子一入口,脸皱成了包子,屏息凝气的才咽下去,齁甜齁甜。
这么齁,皇帝是怎么吃完一碗的,还吃得香甜,瞧着皇帝渐行渐远的背影,薛妍穗眼有些发直。
回到承嘉殿,等候多时的宋女史一看薛贵妃的面色就明白了,虽然心里失望,宋女史反而劝她,“娘娘千万不可因老身之事顶撞陛下。老身瞧着,咱们这位陛下性情刚强,万万不可以硬碰硬。”
深宫沉浮几十年,宋女史太清楚伴君如伴虎,言词无状可以,行事出格可以,只要当朝皇帝纵容的时候,什么都可以。怕只怕一朝君恩不在,曾经所有的事情都成了错处。
“本宫明白。”
宋女史告辞离开,走出承嘉殿,她轻轻摇了摇头,活了这么一把年纪,自认也有几分看人的眼力,她看不透这位薛贵妃。这位薛贵妃极聪慧,伴君如伴虎她不可能不懂,可她行事却毫无顾忌,大情大性,在皇帝面前不遮不掩,似乎只图眼前的痛快酣畅,从未考虑将来是否人心易变。
“真是够大胆。”宋女史叹了声,忽而自失一笑,她就是太过谨小慎微,在意父兄仕途、在意宋家的富贵,在这宫里尝尽酸涩,年过半白,垂垂老矣,她才知道自己是不甘心的,如薛贵妃这般也未尝不好。
宋女史心中所想,薛妍穗要是知道了,只能付以一笑,注定活不长久,何不活得痛痛快快?
不过,宋女史有一句话说得对,皇帝绝对不吃硬,至于吃不吃软,薛妍穗把玩着一根点翠金钗,试一试吧。
那碗山楂饮子,甜齁成那样,薛妍穗想起那一口的甜腻,端起茶盅喝了口茶水,皇帝全吃完了,再嗜甜也不至于如此。忽然,她又想起另一件事,那日皇帝吃莲子也是不去莲心,一个接一个津津有味。
山楂饮子齁甜,带芯莲子涩苦,偏偏皇帝在吃这两种食物时神色有波动,而不是在吃其他膳食那样神色冷淡,这不正常。
“张云栋,去请韩公公。”
延英殿里,皇帝正在批奏章,他的确政事繁忙。韩道辉打发走传话的小宦官,趋步入内,“陛下,贵妃娘娘打发人来,召奴去承嘉殿。”
皇帝抬眼看他,“朕这里不需你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