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
但是钱爸钱妈不敢吃,害怕这般好的饭食是闺女拿血拿命换来的。
县医院收血,乡下村子里不是没有人家去卖过,只是毕竟有伤天和还容易染病,一般不到山穷水尽的程度,大家不会走到那一步。
而现在,钱爸就怕自家闺女因为他们这事儿,一时没法子走上了歪路。
不然怎么解释突然就改换了伙食,两人都知道家里根本没多少钱,即便有好心人帮忙,也只是付了手术费,住院吃饭的花销都需要他们自己解决。
本来他们还为此发愁了一上午,打算让闺女回去找队长,也即是村长王叔,再想办法借上一些钱应急,过后加倍还都行。
结果自家闺女出去了一上午,回来就给他们打来最贵的病号饭了!
这下不光发愁,还被吓的不轻。
闺女哪里来的钱,真去卖血了?!
只要一想到这个,钱爸就感觉头昏脑涨地喘不过气来,钱妈眼睛也红成了兔子,瞧着马上就要崩溃大哭儿啊儿。
钱宝芳见情况不对,连忙安抚道让他们放心。
二人并不信,以为她这是想瞒着他们,一时间又是心酸闺女的孝顺,又是难过自厌的不行,恨不得死了不拖累闺女才好。
“既然你们想知道,那我就说说吧。”钱宝芳叹口气妥协,但提前声明道,“先讲好知道后不能反对啊,不然我以后干啥都不告诉你们了。”
钱爸钱妈一脸悲伤地看着她,明显是不愿意点头应下的。
钱宝芳也不管了,看了看人多眼杂的病房环境,放下碗先把帘子稍微拉上点,然后她拿过一旁的小包袱拆开,露出里面的东西,小声将自己做的绢花生意讲了讲,还给他们瞧了眼上午赚的钱。
“说来这还是之前我跟妈学做针线时琢磨的,以前只当玩儿没在意,现在不是没办法嘛,就费心思做好看点去买卖了,能挣一点是一点。”钱宝芳最后还给自己和原主的不同打了下补丁。
二老听的目瞪口呆,看看包袱里的东西,再看看自家闺女,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
“那不是投机倒把吗?!”钱母惊恐地脱口而出。
钱父狠狠瞪了媳妇一眼,将她的惊叫压下后自己也是心跳如雷鼓,浑身止不住的虚汗淋淋,恐慌害怕的不行。
“你、你妈说的不错,那是、那是挖社会主义墙角,会被人说成是搞走资派,到时……”蹲班房吃牢饭都是轻的,戴大帽、刷大报、挨批判才是最严重,一般人都抗不过去。
因此而家破人亡的例子,钱爸钱妈在前些年看到过的太多了,印象无比深刻,此生难忘。
现在乍然听到自家闺女做了同样的事,他们怕啊!
一想到当年的混乱场景,两人就禁不住打起了哆嗦,唯恐那些事情落到他们家头上来。
“小芳,不行咱就别做那个了,万一有人举报抓你进去,你让爸妈咋办?啊。”钱妈几乎是哭着嗓子哀求道。
钱宝芳总算知道他们担心的点在哪儿了,不禁心下复杂不已。
时代对他们造成的创伤,几乎刻到了骨子里,让人不敢有一点行差就错,只愿固守在一片土地上勤勤恳恳当老黄牛,累死累活一年却连吃饱穿暖看个伤都裹不住。
这是那场动荡造成的悲哀。
幸好国家已经察觉到这方面,正在做出改变了。
“爸,妈,你们不用担心。”钱宝芳收回心神,态度和缓着安抚两人,仔细解释道,“现在与那些时候不同了,上头在前几年就下发了改革开放的政策,如今正提倡大家做生意搞活经济呢。”
她轻声把国家政策和下面人们生活能够做出的改变一一讲明,慢慢地将其掰碎了揉匀了让二老能够理解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