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酒楼之后, 两位先生都同小厮要了一个雅间。
可是小厮听罢, 却是一脸为难地笑了笑:“客官您二位恕罪, 今儿放榜,雅间都已经被客人预定得差不多了,眼下就已经只剩下一个。”
秦先生和韩先生的脸色都不好看了起来, 眯着眼睛,不善地看着对方。
小厮顶着压力:“不如这样,我看您二位带的人也都不多, 不如合用一间如何?”
秦先生哼了一声, 韩先生也梗着脖子道,“谁要跟他合用一间?”
周斯年原先等在后面, 看到他们僵持不下,这才走了过来, 劝说道:“先生,不过是一个雅间, 合用一下也不是什么大事。更可况,我与顾兄同为乡试考生,理应相互帮扶。”
“就是就是。”顾邵也上前:“我说先生, 合用就合用吧,有什么大不了的。不一起用, 难不成我们还要在这里干等着呀?”
“没骨气的东西!”秦先生为自己这不中用的学生一气, 彻底说不出话了。
临到头来, 还是别人家的学生会说话。瞧瞧他家的这个, 不气他就已经阿弥陀佛了。
到最后, 两位先生到底还是敲定了一间。
不是因为两个学生劝得有多好,而是后面又来了一个人,说是要订一个雅间。有外敌在,两位先生总算是抛弃了旧怨,同仇敌忾了起来。
可大概是都觉得自己跟对方服软没了面子,到了雅间之后,两位先生仍旧还是别扭得很,一直在掐架。
顾邵看着就觉得好笑。
明明这他们俩的关系也没有那么糟糕,甚至在私底下他还听过先生说过韩先生的几句好话,可是一碰面,两人总会针尖对麦芒,不知道争得多激烈,就像对方是自己死敌一般。
他看戏看得正热闹着,无意中回头一看,却见周斯年正在发愣。
这可真是少见了。
印象中每回看到他,无一不是意气风发,何曾见过周斯年这般颓然。顾邵悄悄地挪了过去,小声问道:“周兄,你可是遇到了什么为难的事?”
周斯年垂下眸子,语气有些低沉:“不瞒顾兄,当初乡试第三场,我……考得略有些勉强了。”
顾邵一愣。乡试第三场,有很难吗?
“我本不善时务策。”周斯年继续道,语气失落。
顾邵见他这般,到底没有把那句糟心的话问出来。不过想想也不难理解,韩先生同他先生一样都擅诗词,擅经义,可若是时务策一道,却多有不足。
他未曾听说韩先生请了别的先生教导周斯年,且周斯年又与他不同,没有系统这个磨人精,是故第三场对他来说,确实有些艰难。不过,对方能同他说这样的话,已经算是将他看作自己人了。且看韩先生的这状态,说不定连他也不知道。一时间,顾邵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重了起来,遂认真地安慰道:“我听人说,越是觉得自己没有考好,往往结局越是出人意料。”
周斯年失笑:“顾兄竟这般会说话。”
“我是说真的。周兄只是最后一场没有发挥好,又不是三场都没有考好,以周兄的本事,前两场必定能将别人甩得远远的,这第三场稍次一些,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周斯年明知他在安慰自己,可是心里到底好受了一些。
“再说了,”顾邵微微一笑,“如今都已经是放榜的日子了,周兄大可不必这样紧张。”
“也是,再紧张,结局都已经定下来。”
周斯年本来就是一个心性沉稳之人,在这么开解了几句之后,反而觉得自己看得不够开。再者。他还年轻,即便这次考不中,不是还有下次吗?
四个人坐在雅间里头干等着,这一等就是大半个上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