獍胡用阵法困住了他,他在这花林里找不到方向,胡乱冲撞的结果也只是撞断了一些花枝。他感到气怒,长尾甩动的时候折断了不少花枝,可是看着那些花枝折断倒在地上,他又觉得舍不得,再小心将它们扶起来,重新插在地上。
他不知道在这花林里待了多久,只有怀里温暖如初的鬼面具让他得到些安慰。这个鬼面具的温暖,代表着獍胡还好好活着,甚至这个困住他阵法带着獍胡的气息,它的存在,同样代表獍胡还好好活着。
于是蛇弋游走在花林里,抱着面具发呆,一不小心身上就落满了黄色的迎春花。
他第一次觉得,花也不是全然让他喜爱,困住他的花,也让他生了恨。
突然间,天地动摇,蛇弋猛然昂起头颅望向天际,感到一阵说不出的心悸和恐慌。那种来自血脉和造物者的压迫,从雪山的方向传来。
是雪山神,她出事了!
天上有阴云密布,汹涌翻腾的云中闪电交错。那种冰雪的气息甚至随着凛冽的风吹到了远方。接着就是瓢泼大雨,仿佛天塌了一般从穹顶上倾泻而下。
当初他和獍胡逃出雪山的动静与现在相比,根本不值一提。哪怕这里隔着雪山很遥远,蛇弋还是不由自主地匍匐在了地上。
到底发生了什么?和獍胡有关吗?是不是她做了什么?
这样翻天覆地的动静持续了很久,蛇弋心焦如焚地想要出去,却只能做徒劳困兽。当长达几十日的震荡与大雨稍稍停歇,天地间忽然变得极安静。蛇弋没有听到任何细微的声响,不安地紧紧抓住怀里的鬼面具。
就是这时,他发现怀中的鬼面具好像失去了原本的温度,它在慢慢变得冰冷。
蛇弋迅速反应过来这代表着什么,惊恐地瞪着手中的鬼面,又手忙脚乱将它往心口贴,试图把它暖回来。可是他是蛇人,身上根本没有温度,只能徒劳感受着面具慢慢变冷,如同冰块一样沉沉坠着他的心。
蛇弋看见面具上溅起的水渍。他伸手擦了擦,有水珠不断滴下来,擦不干净。大雨虽然停了,但花枝早已浸饱了水,或许是他头顶的花枝在滴水。
窸窸窣窣的声音中,那个被獍胡取名叫椿的痹尸族孩子钻进花丛凑近了过来,他小心地伸手在他面上摸了摸,替他擦去眼泪。
蛇弋茫然望他,又望向花林中出现的那条小路。这个孩子能进花林里来了,困住他的结界也消失了。
意识到这一点,蛇弋飞快游走出去,这一次他没有被阵法阻拦,顺利地离开了。站在荒山上,蛇弋看到翻天覆地的世界——无数旷野石滩如今都被水淹没,那些荒山则成了水中的一座座孤岛。
旷野几乎变成汪洋。
蛇弋义无反顾奔向大海,在冰冷刺骨的水中沉浮,游向雪山。连绵巍峨的雪山有了很大的改变,雪山上的雪融化了大部分,一条又一条小溪,将不断融化的雪水汇入新出现的汪洋。
还没有到达雪山时,又出现了一次震荡,这一次并不剧烈,但蛇弋下意识找地方躲藏了起来,因为他感觉到雪山神的力量。
这股力量试图冻结海水,却又失败了,蛇弋能感觉到雪山神此时的虚弱,这是从未有过的,她的力量不稳使得这片世界都产生了轻微的割裂感。
海水和砂石地好像突然被分割成了两个世界,眼前的所有景物都在跳动,稳定的世界出现了无数裂缝,而这些裂缝就是雪山神身上的伤口。
蛇弋偷偷回到了雪山,他发现雪山神的族裔几乎全部死去了,雪山变得更加冰冷,充斥着死亡的气息。
蛇弋没能寻找到獍胡的踪迹,哪怕他很小心,可是在寻觅的过程中,还是引起了雪山神的注意,那股愤怒差点杀了他,幸好她如今实在太过虚弱,还是被蛇弋再次逃离了雪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