怯昧半晌都没有说话, 只是他猛地后退一步,俞星城周身柔光消失了,她仿佛一下子撞回了自己的□□之中, 而怯昧也化作了人类的模样。
他只穿了一件略显松垮的满是皱褶的深衣, 微微露出一点的胸口与小臂处,依旧是疤痕交错。
怯昧看着她:“说得出这样的话来, 我便知你不是她了。或许你猜对了, ……我或许也改变了她一丁点, 但她绝不会告诉我的。所以我到底该怎么想呢,你说的一切又如何去证实呢。”
俞星城从来没有陷入感情过,她却一瞬间体会到怯昧的无望。
再怎么说, 他又如何向一个消亡的神去证明?
怯昧却眉眼柔软了几分,又道:“恨倒也不恨了。都十来年了。但要说真放下了, 也不会想要见你一面。就只能这样过下去了。”
她心里一颤。
怯昧所说的“这样过下去了”, 仿佛更像是一种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的无可奈何。
恨不动,忘不了, 还不是只能这样了。
他又偏过头去, 轻声道:“上云神殿已经不像样了,而她也高估了我,以我的躯体根本无法聚拢住这样的神力, 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再延续这份职责多久。但我或许也有些自己的想法。”
俞星城抚摸着自己的衣领,感觉到自己重新成人, 灵魂重归□□的感觉, 却有些疑惑:“所以我到底算什么?”
怯昧看了她一眼:“在她跃入那扇通往过去与未来的门以求死最后一刻, 我伸手夺回来的一粒沙而已。只是那时候,她已然彻底消散,而你这缕魂魄似乎也沾染了门内的事物。”
怯昧似乎对所谓的“门”不愿意多提。但俞星城所谓自认为穿越者的回忆,难道来自圣主跳入门的一瞬,她这缕魂魄曾在一瞬到达过“未来”?
“我本来以为我救回来一点,她就不会死,后来既是明白这些徒劳。后来我想,既然她曾想过真真切切体会凡人的一生,那不若把这一缕稀薄的魂魄,拿去化作凡人。我有仔仔细细的挑选过,既不能有大富大贵,也不要太过苦难,最好也不要有灵根。”他说道:“可我想,或许是你本身就生命顽强,或许是炽寰来瞎搅浑水,生生让你走出如此波澜壮阔的路来。”
炽寰猛地飞跃起来:“我搅浑水?!圣主什么都跟你说了,却从未与我说过,只把我驱逐出去,而后神力莫名就到了你身上!你总觉得是她偏爱我,我还觉得你是个白眼狼呢!
俞星城瞧他那样,忍不住笑了起来:“没他搅浑水我也能混的还行。不过可能会少点惊险刺激。”
怯昧微微挑眉看向了俞星城,半晌想了想道:“行露铃我要带回去了,日后还有用处。而圣主的力量,我也要不得不带回去。但或许我可以给你个灵根。所有人的灵根都无法自己选择,你当然也不可以自己选择。”
俞星城总觉得他笑容中有那么点隐藏的欠,他轻声道:“你伸出双手来。”
俞星城连忙抬起手,她难得这么积极,也把怯昧逗笑了。
他指尖在她两手掌心各自一点,俞星城只觉得有点微凉。
炽寰立刻乱叫起来:“病痨子你这么大方,就把老子的灵核也还回来!老子根本就懒得跟你闹腾,我有自己想做的事儿呢!”
俞星城捏紧双手,怯昧抬起衣袖来一扫:“回到地面去吧,那里是你的路,你的世界。”她猛地从高空坠落下去,俞星城慌乱的挥舞双手,竟看到怯昧冲向了炽寰,他一抬手,竟然凌空逮住了化作黑蛟的炽寰的下巴,指尖一捏,把一个灰不溜秋的球塞进了他血盆大口里。
炽寰尾巴乱摆,两爪似乎要去抓他,但实在是被那大灰球一噎,忍不住抬爪抓向自己嗓子眼,好不容易吞咽下去,在空中打了个响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