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星城愣了半刻, 但她遇事还是有静气,并没多说什么,只抬袖道:“若皇上认为臣该去,那臣便愿意倾囊教授。”
皇帝笑了:“没有才疏学浅的客气话?”
“臣要是才疏学浅, 皇上还肯让我去教燕王殿下。”她笑起来:“那燕王殿下成什么了?他好歹是我近两年来的上司, 我可不敢这样说他。”
皇帝大笑:“我要你教的更细,更深, 是真的做到倾囊而授。你会见到的,士官学府这次只有四十人,要求文武俱全, 不问出身,年级很轻, 朕挑选的很仔细,保证这四十人中没有两个背景能力家世相似的。若是可行, 便是要在大明四处落地, 废掉那些书院、私塾,甚至连科举也动摇。你听到这样的话, 怕不怕。”
俞星城摇头:“不, 我知道这一天必定会来。只是皇上不该只考虑最高等的学府,更应该考量如何将官学官塾扩大,如何保留六科的学府,如何去规范那些以做工人为目标的学徒。技术上我们需要须弥座, 学子上更是如此。”
皇帝看着她, 半晌道:“你该早生二十年。不过二十年前, 我身边也有很多人像你一样,只是他们老了或死了。他们不能永远年轻,但朕能。”
他像是在说自己永远都是斗士。
皇帝:“士官学府中的学子们,都会像你一样年轻,你要教他们所有人。我说的是包括太子。他也很年轻。”
俞星城有些拿不准皇帝提及太子的原因。
她总觉得皇帝又像是偏袒燕王,又像是把太子轻轻放着。也难怪小燕王之前总自我怀疑,怀疑他不过是皇帝用来打磨太子的工具。
俞星城也不敢问。他之前说的“年轻”这个词是夸赞,对太子也是夸赞吗?
那她如果作为先生,是否也不能对小燕王或太子任何一方偏袒,是否皇帝也会观察她对两位殿下的教导?是不是皇帝心中还有一杆秤,等着士官学府的生活来做衡量?
俞星城心中思索,点头:“如果要做先生,那必然也要仔细了解所有的学子。”
长公主似乎张口还想问她什么,皇帝却摆手,他起身走下盘腿椅,对孔元节一挥手。孔元节微微一愣,忙提起衣摆退下,槅门合上,皇帝站在了地球仪前,他道:“你说西式帝国必然走向末路这话并不完全对,因为在这颗金球上,王国也都走向了末路。我听说法国人绞死了他们的皇帝,虽然又有了新的皇帝上台,但似乎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我也听说大不列颠岛上,各种党争也在钳制着皇帝——”
俞星城震惊于皇帝所说的话。
皇帝:“不许说任何虚话,不要引用任何一句圣贤之语。没有一个圣贤活在现在,但你我活在现在!”
俞星城哑口无言,半晌道:“您想问什么。”
皇帝抬起手指,拨弄着镶嵌有太阳的那个环带:“问路。到底哪条路才能让大明免于成为被撬开的蚌壳。”
俞星城咽了口口水:“连最激进最不可饶恕的路,也在这个交叉点?”
像法国大革命那样绞死皇帝,将帝制踢进故纸堆里的路,也在皇帝的问话中?
皇帝笑起来:“这时代,没有哪条路是不可饶恕的。”
俞星城觉得自己的脊梁骨都在发颤,她咬了一下牙关,轻声道:“或许皇上想错了,我们的路没有那么多可以选。”
皇帝看她,似乎因为她没懂他的意思,略微露出几分失望,似乎甩袖要走开。
俞星城也顾不上,竟然伸手一把抓住了皇帝的衣袖。
皇帝被拽的趔趄一下,他转过头来,俞星城机关枪般道:“且不说大不列颠的皇帝仍然有极其强大的实权,各个殖民地都归属于皇室;而拿破仑早已为自己加冕为皇帝,继续坐在皇位上,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