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星城在工部这边, 经过多日核算, 终于出了确认无疑的结果。
旧的图纸上确确实实有个数字出错,导致后期许多演算都出了问题, 整个汉阳府大堰的承载量严重降低,但是——确确实实仍在往年水文记录的最大水量之上。
但今年大明上下许多地区暴雨,汉阳府周边尤甚,今年的降水是否超过了往年水文记录的最高值,这点现在俞星城还不好确认。
她没放这些核算图纸的官员回家, 但她不得不和鲁邕合计。显然这事儿, 只能面圣去说,但俞星城在此之前, 还想要去拜访一下徐尚书。
鲁邕这几日熬下来也脸色蜡黄,眉头就跟被抽绳的衣料似的挤在一起:“抱歉,我去了几次, 他实在是不愿意见我……徐老算是我半个先生,我不知道图纸为什么会出问题, 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到这样了——你说你把这消息报上去,皇上会不会惩治徐老?会不会徐老这尚书位置没做几年,就……”
俞星城:“还能怎样,你还觉得能瞒?但皇上真要处置,徐老应该现在已经在牢里候审, 又怎么会在家里呢。鲁大人, 别想太多了, 这事儿上次皇上见了你, 这次该我去面圣了。我若是见不到徐老,便直接进宫。”
外头还下着毛毛雨,俞星城拿着写好的折子,旁边的吏员背着装着复制图纸的木筒,匆匆走出抱厦。
鲁邕追了几步,看着俞星城走出工部大门,顿住脚在雨中叹了一口气。
俞星城去见徐尚书要先出宫去,不算太顺路,但到了徐府前,雨也停了。俞星城的身份前来,徐府自然不敢怠慢,俞星城随着管家一直到正屋去,奴仆立在两旁,又是上茶又是端果碟。徐府不算太气派,但礼数很足,俞星城几乎只是刚刚落座,便有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前来与他会面。
来人是徐尚书的二子,在鸿胪寺当差的,官职不高,听说人有点轴,但他很是尊敬的请俞星城上座,俞星城没有太推却:“我此行,便是求见令尊——大人不必多说,我知道您拒绝了太多想要来求见他老人家的人,但我只是想让你先传一句话,至少让徐老听到之后,再做决定。”
徐老之子也不好拒绝,只抬手,似乎又有点期盼又有点忐忑道:“您请说。您真要是能让家父愿意走出来……那,那某是真的心怀感激了。”
俞星城这才知道,徐老不只是不出府,更是不出房门,连饭食都用的很少,几乎像是要辟谷。
俞星城捏了一下太师椅旁的桌角,道:“您只说两句。一是,我已拿到水文数字,此事与徐老无关,他当年没有做错。”
这是撒谎,俞星城没有拿到今年暴雨时的水文数据。
徐老之子满是希望的点了点头,拱手道:“还有一句呢?”
俞星城:“二是,他不必怕,多年前的事我会追查下去,别人会害怕的事情和人,我不会害怕。哪怕皇上要忌惮动手的事,我也不会忌惮。”
徐老之子震惊的看着她:“这、这……”
俞星城:“你且与他说去吧。”
徐老之子抬手一礼,犹豫片刻,便让俞星城稍等片刻,就随着管家一起匆匆朝后走去。俞星城坐在那儿等了好一会儿,茶都添了两次,这才看到徐老之子擦着汗匆匆而来,人还没从影壁之后露面,就急急喊道:“俞大人。”
俞星城心里有数了,她起身嗳了一声:“您慢慢说。”
徐老之子面上露出几分喜色:“家父说想要请您进去细谈,哎您小心脚下,俞大人,家父状态可能不太好,他关了自己太多日子没出来了,脑袋有些迷糊——”
俞星城与徐老之子一直走到内院深处,他家中女眷不多,听说徐老的儿子中有几个都没有成家,只顾着立业了,院落设置虽然巧妙,却也更粗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