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有瞬间死寂, 紧接着便从各个角落迸发出混杂着各地口音的惊呼尖叫:
“俺的娘咧!”
“老天爷!”
“吓煞人了!”
“什么玩意儿,真是要了亲命了!”
甚至还有两句番邦外语……
晏骄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感受到,原来镇远府真的是一座各地百姓大杂居的城市。
抓着骷髅头的汉子嗷的叫了一嗓子, 脸一下子就白透了, 甩手丢出去老远,然后拼命往裤子上抹。
要说这战争前线的百姓就是胆子大,毕竟谁没见过死人呢?最初的惊恐和混乱过后, 竟都不约而同的凑上前去,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瞧着有些年头了,别是当年谁埋错了地方吧?”
“估计是。”
“你们这不胡说八道吗?摆明了是从墙里掉出来的!再咋出错也不至于那样吧?”
“都散开, 散开!”顾宸舟问询赶来, 赶鸭子似的驱散人群,又叫手下几个人先把现场保护起来,“叫那个谁,小绿?小绿!”
他扬着嗓子喊了几声,终于有个灰头土脸的青年从外围钻进来。
来人约莫三十岁出头,一身灰色袍子被尘土染成杂色, 半边脸上满是油汗混着黑灰, 压根儿瞧不出本来模样, 只是一双眼睛倒是温和透亮, “大人, 出什么事了?”
顿了顿又有些无奈道:“大人, 说了多少年了, 您莫要在外头一着急就这样称呼下官,下官姓祝, 字息幽。”
“你大名不是叫祝小绿?”顾宸舟完全没听进去,一个劲儿朝他招手, 又那脚尖点点地上骷髅头,“可能有案子,你是咱们府的推官,看找几个人查一查。”
“是祝萧绿,”这种对话显然不是第一次出现了,难为祝萧绿竟还很有耐性,末了又有些为难道,“可是大人,下官还兼任通判,如今还要督促百姓们盖房并加紧秋牧、储草、储粮等诸多事宜,已是脚不沾地,实在分/身乏术。”
一般来说,知府下共有司马、通判和推官三名副官,前者分管军事,通判管民政,推官主刑狱司理,但也存在配置不齐全的情况,就比如现在的镇远府衙门。
并非朝廷不重视,实在是镇远府衙门成立至今已经有八年了,这期间记录在案的案件也才不过十九件,两对巴掌就数得过来。
究其原因,无外乎刚从战争中解脱出来的镇远百姓们都忙着重建家园过日子,一个两个穷的叮当响,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压根儿就没滋生出硬性犯罪的心思。
那些衙役们平时干的最多的就是帮东家找牛,给西家抓猪,再不济就是谁家的羊群被狼咬了,东街口李大爷家的房子被大风刮塌了,需要人搭把手……
在这种情况下,单独设立推官非但会造成机构臃肿,而且也浪费国家俸禄,顾宸舟就直接叫身为通判的祝萧绿兼任了。而过去八年的事实也证明,这种设置没有任何问题,直至今日踢到钢板。
顾宸舟一品祝萧绿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他去查案的话,这一大摊子事儿估计就都得砸到自己脑袋上,登时头都大了,“不成不成,你不能走。”
祝萧绿诚恳道:“其实说来下官也实在不长于此道,不过眼下大人又何必为难?”
毕竟作为一名八年内只处理过十九起案件,其中最严重的也不过两个邻居因争抢付账而推搡过度,结果打破了头的推官,提及经验和政绩委实有些脸红。
如今冷不丁蹦出来这样一看就很棘手的陈年旧案,祝大人就觉得即便要实现职能转变,也必须得有个前辈在前面带一带。
说着,他便朝庞牧所在的位置望去,结果诧异地发现对方竟然正带人朝这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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