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错觉。前方正在祭祀,血气冲天。
她忽然想起了生人祭是怎么一回事。
每年惊蛰,云境十八州都要做生人祭,取毫无瑕疵的少女,灌入特殊药水,活活呕血至死,用那至纯的血来祭祀九处奇异的内陆深渊口。
很残忍野蛮的习俗,带着浓厚的迷信色彩。
数千年来,这块大地上的人们都相信,在惊蛰这一日做好了祭祀,便能暂时满足渊下的冥魔,安抚那躁动的深渊。
书中,梦无忧在做了韩少陵的正夫人之后,曾破坏过一次祭祀,救下了一位少女。那一年,冥魔的‘涌潮’千年难逢地同时在十二个地方出现,只差一点,云境十八州就彻底沦为冥魔的盘中美餐。
谁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必然。
桑远远也不知道。
幽无命很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紧张。
他躬身覆在她的耳畔,轻轻吐气:“早已死了,不给你机会同情那些祭品。”
她张了张口,不知该说些什么。
祭祀是在一个大坑中完成的,站在巨坑边缘望下去,只见坑底好似纹了一个巨大的、美丽的赤色图案,血雾氤氲,一具苍白的身躯正被人抬上来,有人围上前去,又哭又笑。
幽无命道:“都是心甘情愿的。被选中的祭品,家人可以摆脱奴隶籍。对于这些人来说,其实是天大的好事。”
“你相信吗?”她问。
幽无命偏头看她。
“祭祀,可以安抚冥魔。你相信吗?”她回眸,深深望进他的眼底。
“我若相信……”只见他的脸上浮起邪气满溢的笑容,“便不会做了。”
她怔怔地望着他。
他的呼吸变得极沉,覆在她耳畔,嗓音有些兴奋沙哑:“小桑果,你不知道这个世界有多脏,我每日,都恨不得叫它灰飞烟灭!”
桑远远:“……”
这个变态,恐怕是没救了。
他忽地笑了,笑容至邪:“我会好好活着,亲手给它送葬。”
桑远远:“……”
妥妥的灭世反派,纯的。
这能掰得回来?
便在这时,围在那具少女躯体旁边的人群,忽然吵闹了起来。
幽无命轻扯缰绳,短命撒蹄跑了过去。
到了近处,得知少女的小臂上有一道指甲划破的伤口,几个白袍祭司惊得魂飞魄散,正在查验这道细伤究竟是祭祀前的旧伤,还是方才搬运尸身时弄出的新伤。
“有一点瑕疵都不行!”祭司惊恐万分,“为保万无一失,最好再做一次完美贡品!”
当即有人把另一名少女推到了前面:“大人,看看她,没有半点问题!”
像是在推销商品一样。
桑远远心脏微悬,望了过去。少女恰好抬起头来,一双麻木的眼睛直勾勾地盯住了桑远远,眸中像是有奇异的星辰在转动。
桑远远看到少女的嘴巴动了动,好似在用口型说——‘帮帮我。’
她身体一颤,下意识地攥紧了幽无命的手。
幽无命动了动眼皮。
亲卫上前拨开人群,幽无命慢悠悠到了近处,斜眼一瞧尸体,道:“死后的伤。”
见到主君到来,人群顿时跪了一地。
“主君!”
主君发了话,自然无人敢质疑。
既是死后的伤,那便不需要再祭祀另一名少女了。
死里逃生的少女跪在地上,一直盯着桑远远,直到被人拖了下去。
桑远远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那蓬血色的阴云坠在了她的心头,令她周身不自在。空气中的血腥味道让她十分头晕,呼吸像是陷入泥沼一般,粘腻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