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人杰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他始终的温暖的海水里沉沉浮浮,脑袋和上半身浮于水面, 下半身在水里泡着, 说是海水, 更像温泉, 可还有夕阳的余晖照在水面上,融融如月, 比在母亲怀里还要舒适,沈人杰闭上眼睛, 根本不想挪动一根手指。
但阳光渐渐有些过于猛烈了, 刺得眼皮发疼, 沈人杰皱起眉头, 忍了片刻,阳光亮得透过眼皮也能照进来, 已经不是夕阳, 而是大中午的太阳了。
沈人杰气冲冲睁开眼睛, 心说怎么做个梦都不安生, 但他的神色很快变为惊讶,震惊,乃至极度的震撼。
金黄色, 满眼的金黄色。
但不是阳光, 而是黄金。
金灿灿的黄金, 满眼便是, 各种形状。
金条, 圆饼, 甚至还有马蹄金。
沈人杰根本没顾得上去仔细辨认,他做梦似的怔怔半晌,拿起手边一块,张嘴咬下!
硬中带软,是黄金的口感没错。
沈人杰眉开眼笑,他有生以来从未见过这么多的黄金,别说他了,全上海滩最有钱有势的大佬,估计也没见过这么多的黄金,他从最底层爬上来,做梦都想多挣点钱,现在简直就是人生终极梦想突然实现,沈人杰满心欢喜不知如何是好,只想在这黄金之海尽情扑腾,再也不愿意起来。
这么多黄金就在身下,他翻来滚去,怀里抱着,居然也不觉硌得慌,沈人杰翻滚累了,心满意足躺在黄金上面,开始畅想未来。
首先要买个大房子,他现在的房子太小了,一家三口挤不下,夜晚想办点事都不方便,如果能有钱,他一定要买个两进院子,有厢房的,主人房一定要大,要宽敞,再买上几个下人,她一直抱怨家里活儿太多,没人帮忙分担,这些也不用听她絮叨了,还有孩子上学的事情,有了钱总可以找找门路,去个好学校。
等等,什么她,什么孩子,她是谁?
沈人杰想了一会,想不起他们的名字,就懒得再想,宣告放弃了。
他眯起眼,又翻了个身,把脸彻底埋进黄金里。
黄金的味道,是什么样的?
沈人杰以前没闻过,他觉得是蜂蜜的甜,是刚出炉的烧饼热腾腾的香,是春天花苞里娇嫩欲滴的鲜美扑鼻。
但好像不是。
居然是一种带着微微腥臭的味道。
沈人杰皱起眉头,将脸稍稍抬起一些,又不舍得离开这些黄金太远,不由面露纠结。
黄金怎么会是这个味道?明明应该是集人间一切美好的,这怎么闻,都像是菜市场里放了几天的死鱼。
不,比死鱼还要难闻,就像,就像是——
尸体。
沈人杰耸然一惊,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一些很重要的东西。
忘记了什么?
不能细想,一细想,脑袋就开始发疼。
他不禁捂住额头,想要驱赶脑海里的阴影。
走开!走开!
他只需要快乐,有了这些黄金,他以后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什么不能唾手可得?
就连职位,他想继续升迁,大可用黄金疏通门路,一路当敲门砖,敲开一扇扇门,说不定以后还能升入董事局,当有史以来的华人董事呢!
那这样一来,他可要风风光光衣锦还乡,光宗耀祖,老家镇长肯定哭着求着想要给他立牌坊,前清时候可只有进士和烈女能获此殊荣,他是工部局华董,也不比前清进士差了吧?想想就觉得扬眉吐气,以前那帮子在他面前趾高气扬的洋人和二鬼子,到时候还得在他面前点头哈腰,而自己肯定连一个眼神都不会给的!
还有家里的婆娘,平时那么凶,这时候就该好好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