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吞并,局势还没坏到那一步,尤其是周卅在上海任职,家当老小不是那么容易说迁走就迁走的。后来还是岳定唐出面在重庆给周卅找了个职位,两夫妻这才从上海搬到重庆去,也让凌枢彻底没有后顾之忧。
岳定唐在香港找了一间大学,继续当老师,将部分岳家产业开了间报社和工厂,他自己没时间打理,打理的活儿自然就落在凌枢和周叔身上。
凌枢凭空接手一间报社,从未有此经验的他不想被人蒙骗,主动从一线作者做起,跟那些普通小员工一样,每天出去跑新闻找素材,由于报社倾向市井小民,街坊邻居的家常风格,很快就赢得广大中下阶层的欢迎,又因其版面里也有关于世界局势的点评,且每次都有精准预言般的效果,加上岳家的人脉关系,很快就在上层精英中也占据一席之地,销量很是可观。
岳定唐和凌枢,算是在香港渐渐站稳脚跟,安了家。
但今日两个陌生人的袭击却有些突兀,往常从未有过。
凌枢细细回想,疑心是自己上次亲手撰写的关于英国人在香港太平山顶的特权报道,又或者是上上回那篇抨击国军在战场后方吃拿卡要的无能,戳痛了某些人的心窝子,让他们派人出面想给自己来个教训。
这两人身手可观,看着也不像是一般的街头混混,他们手上还拿着麻袋,这是想把自己套走?难道不是单纯的痛殴教训?
凌枢满肚子疑问,准备回到家再跟岳定唐好好讨论一下。
香港岳公馆比上海的小了些,但格局大体不差,周叔在临走前将从前一些容易搬动的家具都带过来,如果不仔细看,很容易让人产生还在上海的错觉。
但香港毕竟是香港,它不是上海。
破碎的山河也已经回不去了,他们唯有继续前行。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岳家和凌家没有人因此死亡,在时代的狂潮中,他们好歹保住自己和亲人的性命。有命在,才能展望将来。
但今天,岳定唐居然没有提前回来。
他以前总会提前下班,绕路买凌枢最爱的蛋挞,然后在家里看报纸。
老管家周叔发现凌枢下巴的淤青,大惊小怪赶忙拉着他去上药,过了片刻,岳定唐的身影才出现在岳家门口。
“今天怎么这么晚?”老管家关切道。
凌枢看一眼外头天色,都黑了。
“学校里有些事。”
岳定唐有些倦色,不是面容乏觉,而是精神上的疲惫。
他眼睛注视凌枢,心神却在万里之外。
凌枢感觉他学校里的事情一定不小。
“要是学校有什么人仗着资历欺负你,别忘了你后面还有一个报社老板。”
放在平时,这种笑话必能让岳定唐捧场发笑,但今天他没有笑,仅仅是敷衍扯起嘴角。
凌枢意识到他心里有事,而且很可能不是小事。
用完一顿心不在焉的饭,岳定唐去洗澡,周叔则把岳定唐的西装交给凌枢,让他顺手带上二楼挂好,凌枢走路吊儿郎当,不经意把西装里口袋里的东西给抖了出来。
他弯腰捡起来一看,居然是一支口红。
自然是女人用的口红,这年头没有男人会用口红的,除非是电影明星。
岳定唐不是电影明星,所以肯定是别人用的。
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在岳定唐兜里塞口红?
又或者说,岳定唐会给什么样一个女人送口红?
这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凌枢下意识摸了摸头顶,仿佛自己被一顶帽子套住而不自觉。
岳定唐洗完澡出来,一身清爽坐在床上看书。
一切与往常无异,那支口红已经被凌枢放回西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