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晚玉兴冲冲的去了西院。
直到进了内室,她方才下意识的收了声,放轻了步子——珍珠说,霍璋正在歇息,宋晚玉自然也担心自己打搅到人。
然而,哪怕宋晚玉有意放轻了步子,屋里正闭目养神的霍璋还是立刻就听到了。
甚至,他很轻易的就能从这小心翼翼的脚步声里分辨出了来人:来的正是昨日里的那个“木明月”。但他并未睁眼也并未出声。
事实上,他此时的心情十分复杂。
昨夜里,木明月抱着花瓶,冒雨而来时便形容可疑,尤其是问及名字时的犹豫......霍璋当时便对这个木明月心存怀疑,只是并未戳破,甚至还主动给了“送花”这一台阶,放松对方警惕。也正因着他心里存疑,所以心念一动,索性便留她下来说话,想着试探一二。
只是,也不知这姑娘真就是没心没肺、全无心机,还是藏得太深,竟是说着说着便睡着了。
霍璋昨夜扶她上榻时,心里多少还存着试探,一直没睡沉,也是想着看她究竟要做什么。没想到,对方全无防备,睡得香甜,反到是感染了一直存心提防的霍璋,不知不觉间也跟着睡了过去。
等这日一觉醒来,榻边的人已不见踪影,霍璋回想起来倒觉自己可笑:事到如今,他这般的情况,又有什么地方值得人算计的?
这么想着,霍璋又难免厌烦起这样无法信任旁人,总要恶意揣测旁人的自己——挑断的手筋脚筋还能续接上,被捏碎的人心却未必能重新拼好。
所以,如今木明月又来了,霍璋索性闭上眼睛,就当自己睡着了。
这样,既不必理会来人,也能少些麻烦——他如今都已这般地步,实在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这么安安静静的过完以后的日子,完成霍母最后的愿望,也算是好事.......
宋晚玉全然不知霍璋此时的心思,轻手轻脚的上前去,见霍璋还闭眼躺着便也不叫人,只挨在榻边坐下,然后托腮看着霍璋。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总觉得自昨日上过药后,霍璋脸上的伤疤似乎也浅了些。
也许,过不了多久,霍璋脸上的伤就能好了。也许,他的身体也能如这伤疤一般好起来,等他身体康复了,或许还能叫他去二兄帐下做事.......以他的才干,肯定不多时便又会成为原来那个英姿飒爽的霍小将军。
虽然太医提过,他的手筋脚筋是断过的,可能“比常人脆弱些,许多地方也都要注意些”,可诸葛武侯不也多是坐着四轮车出征的?也没见着有人因此而看低了武侯,甚至,人家还管四轮车叫武侯车呢。
可见只要胸有千军,一些小处都是能够弥补的。
这么想着,宋晚玉心头的烦恼似乎也去了些,睁着一双亮晶晶的凤眸,目光灼灼的看着榻上的霍璋,不禁欢喜起来,用力抿了抿唇,这才忍住了笑。
哪怕闭着眼睛,霍璋都能无比清晰的感觉到来自榻边的那道炙热目光。或者说,因为他闭着眼睛,所以那样的目光更具存在感,使他下意识的紧绷起身体,整个人就像是丢进了火里。
火焰熊熊,烧得人头晕,口干舌燥。
霍璋知道,自己不能再闭着眼装下去了。所以,他眼睫微动,还是睁开眼睛,转目去看榻边的人。
见他醒来,宋晚玉忍不住的眨了眨眼睛:“你醒了?”
不待霍璋开口,她以轻快的语调接着往下道:“我正想着帮你上药呢,等上完药,就能用晚膳了......对了,我问过太医了,若是涂药按摩前先用艾草包敷一敷,更有利于经脉愈合。这回还带了艾草包!”
霍璋能够察觉到对方这一连串的话里听出她的认真和关心,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声,有些不自在的抿了抿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