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的人自是不敢叫天子久候,且饭菜原也是早就备好了的,不一时便端了上来。
因着是宋晚玉亲自提的,宫女端着鱼汤上来时还特意摆在了正中的位置。
鱼汤熬得浓稠,呈乳白色,另有翠绿的葱末作为点翠,雪白的鱼肉在氤氲的热气里若隐若现,尤显鲜美。
宋晚玉见了,不由也是一笑,口上道:“这鱼汤果是做得极鲜,我闻着这香味都要犯馋了.....”
说着,宋晚玉亲自拿了个碧玉碗,先舀了碗鱼汤。也不知是不是有意的,她舀了满满的一碗,这便要递给萧清音,笑意盈盈:“适才都说了,等汤上来得先给你舀一碗才好。来,你且尝尝味道。”
天子就在跟前,萧清音素来温柔小心,此时自是不敢抢这个先,有些慌忙的起身,伸手便要推拒,婉转应道:“......这,这汤该是给圣人才是,妾实不敢受!”
宋晚玉心知她必是要推拒,并不奇怪,反到是更加用力的将盛着鱼汤的碧玉碗往萧清音手上推,板着脸道:“都说了,要给你舀一碗的。”
萧清音神色越发尴尬。
天子虽不高兴但还是咳嗽了一声,主动开口发了话:“既是明月奴的心意,你也不必如此——不过是碗鱼汤罢了。”
天子这话说得平淡,萧清音却总觉得有些酸溜溜的——她当然也觉得不过是碗鱼汤的事情,若非顾忌着天子,何至于此?偏偏宋晚玉态度殷切,萧清音进退两难,如今得了天子这话,也只得勉强一笑,伸手欲接。
宋晚玉早有准备,就在萧清音伸手接过时,手腕与指尖微不可查的动了动。
也不知怎的,碧玉汤碗一歪。
那盛了满满一碗的鱼汤顺着惯性往萧清音的方向泼了去。
萧清音实是料不到会有这般意外,呆怔了片刻,待得呆反应过来,准备要躲时,鱼汤已是撒了过来,也是亏得她萧清音适才起了身,这鱼汤倒是没有泼到她脸上,但也确实是泼了她一身,吓得她当即便“呀”的叫了出来。
随着萧清音的惊叫,殿中一时静极,只能听到汤水自萧清音衣角裙裾上滴落的声音。
滴答,滴答,很快便将铺在地上的织金长毯打湿了。
与此同时,萧清音那张巧笑情兮的脸容一时也白了下来,看上去一如鱼汤里的鱼肉,雪白雪白。
宋晚玉下意识的放下已经半空的汤碗,语气又惊又慌:“清音,你没事吧?”她涨红了脸,眼巴巴的看着萧清音,连忙道“我真不是故意的,也不知这汤怎么就倒了出来.......”
萧清音只觉得脸上僵硬,许久才回过神来,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无事,我只是,只是.......”
被汤水打湿的衣衫紧紧的贴在身上,黏黏糊糊,隐约还能闻见鱼汤的腥味。
便是在萧清音当年被末帝弃如敝履,失宠后被人丢到行宫,她也未曾有过如此狼狈的情形......她这一辈子都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故而,萧清音的话说到一半,便觉自己的眼里与鼻尖都泛起一阵的酸涩,下意识的咬住了唇瓣,竟是有些无法说下去。
天子见状,连忙也跟着起身,朝着萧清音伸出手。他原是想要伸手拍一拍萧清音的后背,以作抚慰,只是才抬了手便看见了沾在她衣裙上的雪白鱼肉和翠绿葱末,便又将伸到了半空的手收了回来。
天子面上不见半点异色,转头去看宋晚玉,开口解围道:“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只你这般毛手毛脚的,下回也别嚷嚷着要端汤送水了!省得又祸害别人!”又安慰萧清音,“她小孩家不懂事,一时失手,你也别太生气了......”
萧清音咬着唇,几乎要把下唇咬破了:这样的话,也亏得天子竟也能说得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