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卒将领们随秦王且追且战, 一昼夜疾行两百余里,待到高壁岭时, 皆是面有疲态。
副将看在眼里, 亲自上前, 伸手去牵秦王马缰, 低声劝道:“大王收复浍、晋二州, 大破吕州, 追寇逐北, 不惜昼夜, 一路至此, 功莫大焉。但, 自柏壁起,吾等奋战数日,其后昼夜追剿.......如今兵疲马累,士卒饥疲, 兵粮不继,岂可冒进?”
说着,他又拿出羊皮地图,指着上面的位置,与秦王道;“这雀鼠谷号称‘数十里间道险隘’, 高壁岭更是其间最险,地势逼仄, 实是不利行军。”
秦王手握缰绳, 宽大的手背上, 隐隐有青筋鼓起。
他并未应声,只默然的抬起眼,极目远眺,望向远处。
副将便又朝秦王深深一礼。
他身上那沾满了灰尘的甲衣随着他的动作,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而他的声音仍旧低沉而又郑重:“还请殿下为己身安危计,为大局计,在此稍作休整,待兵粮齐备,再图复攻,时犹未晚。”
秦王骑在马上,沉默片刻,终于还是开口:“战局时机一向稍纵即逝,若我等在此耽搁,敌寇稍得喘息,退占介休,依仗雀鼠谷地势天险,回头痛击,我等反要受制。何况,往北便是晋阳,倘他们与晋阳合兵,趁机反击,那么我们就是真正的前功尽弃了......”
“晋阳乃王兴之地,我等此来亦是为了北复晋阳,岂可于此耽搁?!”
“所以,眼下不能退,不能停,必须要追!万不可错此良机!”
秦王语声坚定,便如铁石,未有片刻动摇。
副将亦是变了神色。
事实上,秦王领兵昼夜奋战,自己亦是已经熬得双眼微红,此时颇有倦意。但他与副将说完后,还是强打起精神,骑在马上环视那些随他追击一昼夜的将领士卒们。
他的目光在那些熟悉或是陌生的脸容上掠过,忽而挑眉,扬声一笑:“军中尚有一羊!待得我等大破敌军,本王亲自烤了这羊,大贺全军!”
说着,他伸手推开了副将抓着马缰的手,挥鞭往前,道:“走!”
话声未落,将士士卒皆是大声应和,策马追上。
副将立在原地顿了顿,也是胸中激荡,咬咬牙,翻身上马跟了上去。
追及雀鼠谷,敌军果是占据天险,欲布阵反攻。
秦王自不惧,领兵破之,此一战俘斩数万人。
敌首领残兵退回介休,秦王与众士卒却终于歇了一夜,夜宿于雀鼠谷西原。
这几日的追击,秦王为主将亦是昼夜不眠,便是身上甲衣都已三日未解,只觉得沉甸甸的压在疲惫的身上,仿佛要把人身上所余的力气也都榨干了。
然而,方才大胜,连日的奋战追剿似乎也都得到了回报,军中上下虽疲惫困倦,心情却是轻松而激荡的。
夜里,营帐正中点起篝火。
秦王亲自将军中仅剩的那只羊宰了,架在火上,拿着刀片着烤熟了的羊肉,笑与众将士道:“这里也没胡椒和盐,只能这么吃了!不过这是鲜羊肉,就这么吃也是好吃的。都来尝尝!尝尝本王的手艺!”
秦王领兵追击至此,后头的步兵现下也还未跟上,身边只一众精骑。但人数确实不少,一只羊看着挺大,肉也多,可真要分与诸人,其实也都没有多少。
可众人吃得高兴,火光下的脸都是涨红的,要是再来点酒只怕就要醉过去。
秦王自己一口没吃,还亲自给副将割了一片羊腿肉,笑着道:“来来来,你也吃一口!羊腿肉烤的嫩,最好吃!”
副将想起自己先前谏言,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秦王却是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你也别想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