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负青心里慢慢儿琢磨着,一路踩雪走过去, 极其自然地在方知渊身边坐下了, 温声道:“等久了吗?”
“没。”方知渊斟了两小杯酒, 将酒盏递给蔺负青,问他, “师父如何说?”
“师父说……不可说。”蔺负青饮一口暖酒,摇晃着酒盏,“可我总觉得师父该是看出了什么。研究禁术不可能是朝夕之功,他既然知道有这么个东西, 就不可能对你我的异样视而不见。”
树枝桠上忽然扑棱棱作响,浅紫色的圆滚滚一只小幼鸟飞下来, 落在两人之间, 是紫微。
“罢了, ”方知渊慢悠悠地抓起一团雪,饶有趣味地扔过去砸那鸟儿,“上辈子你操了够多的心了,如今毕竟太平无事,还不如趁这两三年好好歇歇。”
“噗叽!!”紫微扑腾着躲, 没躲开, 整只鸟都被砸进雪堆里去,“叽叽叽叽!”
这一个多月来, 蔺负青与方知渊照常说话, 并不在紫微面前避讳什么……许是欺负这鸟儿如今不能口吐人言, 受了再大的惊吓也无可倾诉。总之, 姬纳几乎把他俩讲的那些前尘往事听了个遍。
它也从最初的惊恐激动地整晚绕着虚云峰叽叽叽乱飞,慢慢到了如今能淡定落下来听魔君仙首讲那前世故事的地步。
“你也别说我,都一样的。”蔺负青笑着摇头,他还思量着袖里藏着的那一纸红,不着痕迹地把话头往偏里带,眨着眼道:“你知道吗,今儿是个好日子。”
方知渊惊奇地笑道:“什么?”
蔺负青认真道:“我下了决心,要同你坦白一件事。”
——其实这一刻,魔君十分想干脆利索地说出“阿渊我心悦你许久许久了”,可惜他又很怕自己会被师弟的后续反应气的折寿。
于是蔺负青只能迂回地假意正经道:“你记不记得曾经有一阵,你我尝试调和魔修的阴气与仙修的灵气,想以此求个仙魔两道的和解。”
“是。”方知渊微怔,那已经是颇久以前的记忆了。他饮一口酒,“后来你不是不肯做了么?”
那时候他二人分别做了仙首与魔君没多久,仙魔两道还是势如水火的状况。
谁都不知道,其实仙首和魔君天天绞尽脑汁地寻机会私下见面,躲起来钻研过这等以前从未有人敢想的逆天事情。
蔺负青低声道:“阴气比灵气寒暴难控,你我修为又相当,这样下来几乎每次都是你被反伤,我哪里舍得。”
紫微终于从雪里钻出来了。眨一下眼,叽叽叫着蹦哒了两下,在雪地里踩出一串小印子。
方知渊又提壶斟了酒。两人并肩坐在树下推杯换盏,语调宁和地悠然说着话,恰是冬季静好。
蔺负青继续道:“可后来我其实一直放不下,秘密地挑了不少人来尝试。当时仙魔互看两相厌,我担心传出去雪骨城内的魔修要乱,从来不敢外泄半分消息。”
方知渊皱眉:“你若今日不说,我的确不知道……你说的坦白就是这个?”
蔺负青抿了一下唇,忽然耳尖微微红了,他把半张脸软软埋进裘衣领子上厚厚绒毛里,斟酌着言辞道:“我……咳,为避免外人看出端倪,既要那些人能名正言顺地同我夜夜做这‘见不得人之事’,而不被起疑;又要那些人能名正言顺地不与外界接触,也不被起疑。”
“你……”方知渊手指一颤,酒盏抖落几滴清液,似乎意识到什么,脸上表情微微变了。
他自幼多经苦楚磋磨,骨子里本就有着兽类般的敏锐直觉,几乎立刻就从蔺负青这反常的神态的语言中猜出些东西来。
可他又为自己的猜想而惊慌,觉得那太过离奇,乃至荒谬不敢置信。
所以方知渊也只敢强装镇定,仿佛什么也没听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