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平和的气氛隐约沁起了凉意。
蔺负青站着, 他的目光含着复杂的情绪飘向坐着的方知渊,“我以为你已经不怪我了。”
“怎么会是怪你?……我没怪过你。”
方知渊眸子微颤, 低声道:“最后下手的终究是我。那时候你也刺我一剑, 扯平了。”
蔺负青不说话, 眼神飘忽地暗想:说什么不怪我, 语气都不一样了, 还犟呢。
这个人显然就是不放心把自己放出来。明明一个冬天都那么乖的, 现在要出门了, 上粟舟没几个时辰就开始患得患失, 脾气也开始变差了。
方知渊狐疑地抬眼瞧他:“可别告诉我你已经忘了?……你不会当真忘了!?”
瞧, 这不就是。
蔺负青默默绕到后头, 俯下身环住方知渊的脖颈,再侧过脸去亲他的脸。
魔君半阖着眼眸,嗓音又低又软,像在喉间轻哼似的:“没有, 没有……我不敢。”
方知渊唇角微微跳动一下,勉强若无其事地道:“……你讨好我?”
蔺负青道:“对。”
其实讨好不准确,他自认为是在顺毛。
“……”方知渊明显咬了一下后槽牙,猛一把推开他,“说正事儿。”
蔺负青如愿以偿。
紧接着他们又聊了一阵, 包括如何掩人耳目地进入两个小幻界。
虽然如果蔺负青去问鲁奎夫,雷穹仙首那边一定会说“君后想要多少个小幻界都请随意”, 但他俩也不好意思明目张胆地破坏金桂宫这公正了千年的规则。
还是偷偷做贼最好了。
到了晚间熄了灯烛之后, 方知渊情绪又开始暴躁, 一言不发地把蔺负青直接拽上了自己的床,要搂在怀里才肯合眼睡觉。
蔺负青随他去了。
倒是没想到,方知渊怀里抱了个人安稳了;被抱着的蔺负青,反而在深更半夜做了不少零零碎碎的梦。
梦境的片段像是散落在湖面上的白亮阳光。
跳动着,扭曲着,因过于炫目而朦胧。
他梦见了自己的双手,手上横着锁链。
他梦见了残雪未化的山崖,他与那道熟悉的身影紧紧抱拥,而后倏然背道而驰,铁刃铮然出鞘。
——“你可是……逼我捅了你一刀啊。”
刀剑的冷光交纵而过,两道飞溅的血交融在一处。
漆黑的刀刃刺破皮肉,嵌入肋骨,他踉跄着踏碎险崖,向后跌落。
坠落。
天空快速被两侧的黑暗山崖吞没,光芒消失在视野中。
坠落。
身下溅起巨大浪花,在黑暗深水中不断下沉,席卷了全部意识的寒冷。
他梦见自己醒来在阴渊之畔,于死寂的水面上静坐十八日夜,直到四周燃起似火红莲。
……
大概是因为旧梦困扰,凌晨蔺负青醒来时精神有些倦怠,索性又窝在方知渊怀里重新睡了会儿。
再睡醒时,粟舟已经自空中驶进了六华洲的疆域。
两人别过宋五,同小妖童申屠临春一起踏入六华洲的土地上时,不约而同地意识到此地的氛围和之前已经大相径庭。
蔺负青揉着眉心,目光含着无奈扫视一圈:“……我真是造孽。”
去年金桂试后,紫微阁紫微圣子姬纳突然宣布大凶,当即召集八方仙门宗派,仙界顿时掀起轩然大波。
而那时候,蔺负青还在虚云宗里悠哉悠哉地捏着紫霄鸾的翅膀,一面回忆着前世仙祸降临的惨状,一面有条不紊地下达着各种命令。
这些命令通过被他控制的傀儡圣子之口,重新传入仙界各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