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地想。
他总归比不得蔺负青,那般风轻云淡,又那般轻狂豪胆,将什么天意命数都轻飘飘踩在脚下。
他比不过师哥的,他再多活一辈子,也说不出为你成仙杀星这种话来。
如果世上真有宿命,那他也认了。
阴气冲荡着他的躯体与神魂,在这样的濒死绝境之中,方知渊唇角却绽开一抹疯狂的笑容。
他在无与伦比的剧痛中低吼,“来……啊!!”
他不退反进,向更深处坠去。
他接纳了他的苦难,他吞噬了他的厄命。
“你来……告诉我……”
方知渊眼角近乎狰狞地跳动,他不管不顾地向前张开五指,手指痉挛着抓去,“告诉我……怎么才能让他——回来!!”
时光好像也要凝固在指尖。
当年他在临海内沉没时,也是这样向着不存在的光芒伸手,渴望抓住什么救赎。
少年仙君白袍御剑,于月下破浪而来。
那少年拔剑,灭尽纠缠他的暗影;那少年收剑,抱他出了苦海。
我是为了等待遇见你,才活下来的吗。
师哥?
——哧!!
方知渊的手插进阴妖的心口,那里虽然空无一物,他却确信自己攥住了阴妖的心脏。
他在意识明灭间仿佛看见了河流,漆黑的河流奔腾向远方,浪涛声拍打在耳膜上。
那是阴妖主所驱使的阴气,在他的经脉内流淌,在他的骨肉里流淌,在他的神魂与识海内流淌。
这是……
这是,一种与灵气运行截然相反的规则。
道可道,非常道。方知渊说不清那是什么,但冥冥之中,他的确捉住了一丝明悟。
原来,运行阴气与运行阳气的规则,从根源之处起,便是相逆的……
“桀!!桀桀桀!!!”
阴妖主那双红眼珠中居然流露出恐惧,它怎能料到,瞬息间局势颠倒,自己竟然会被“猎物”制住了命门。
一种不详的危机感,令阴妖主开始疯狂地挣扎,昂头乱甩,做困兽濒死的扑咬。
下一瞬间,自它漆黑的身躯内部,陡然窜出七八根尖爪,于瞬间贯穿了方知渊的胸腔!!
赤血飞溅。
方知渊瞳孔骤缩成一点。
“咳……咳……”他怔怔地仰着脸,面如死灰。他开始抽搐,一口接一口地吐着鲜血,瞳中的光泽迅速散去。
阴妖主咆哮着,刚刚的恐惧驱使它将方知渊举起,举得那么高,乃至举出了阴气黑云之外。
云雾四荡,雪霁日明。
长风夹杂着血腥味吹遍了覆霜的四野。
方知渊脱力垂下的血淋淋的身躯,被映照在明澄浩荡的天光之下,远处的白云上就显出芝麻粒大小的黑影。
在庞大的阴妖前,他渺小如一粒沙砾。
……
雪原上,蔺负青忽然跌倒在地。
这小魔物神智昏茫地徘徊着,走到了灾牙刀落下的地方。他不晓得看路,绊倒在刀刃上。
此刻时辰已晚,承命魂阵的效果被削弱的七七八八。再加以这本就不是什么致命伤,所以阵法没能为他防住什么。
这样的小划伤,倘若是清醒的蔺负青,连哼都不会哼一声的;可对于毫无情感的魔物而言,疼了就是疼了。
白袍曳地的小魔物很娇气地哭叫了一声。
那并不是多大的声音,连传出十丈地都困难,更不可能传到风声呼啸的高空里去。
所以方知渊根本不可能听见。
可他却几乎在同一个刹那,蓦地睁了眼。
苍白似鬼的手,猛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