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 你说荒唐吗?”
尹尝辛的洞府之内弥散着一股幽香气,蔺负青刚点了个四脚小香炉,焚的是自个儿乾坤袋里备的苦莲宁心香。
魔君背对着他师父, 垂眸温声说着话, “他是被尊主造出来,为盘宇斩向育界的刀;我却是被你造出来, 为育界刺向盘宇的剑。”
“呵……”
蔺负青摇摇头轻笑,眸子里晕着一泓清光, “可是那个月夜, 偏偏是我们相逢。偏偏是我们,同生共死了两辈子。该成仙的堕魔, 该堕魔的成仙, 如今还要同生共死呢。”
说着他偏过半侧脸来。洞府里原本灰白冰冷的石壁刚被镶上了几豆灯火,此刻正描摹过那秀美的鼻梁与下颔直至脖颈。
尹尝辛也在安静地看着他, 仿佛又看见了那个前世的卜象里,逆着天命如刀, 挺拔地走向黑暗的白袍少年。
“我和尊主, ”许久之后, 尹尝辛长叹一声,“当初造慈仙,造祸星, 必不会想到有今日。”
“师父, 青儿如今悟了个道理, ”蔺负青倚在背后那座大炼器鼎上, 合着眼幽幽道,“就是活着不能太自大。那些觉得能玩弄别人的命数的,最后总归都得栽……真的,你看看我就知道了。”
“前世的蔺小仙君压上天下赌自己,如今的蔺魔君压上自己赌天下。就是因为你悟了这个道理?”
尹尝辛揽起长袍踱步到蔺负青身前,平静地弯下腰,一只手抚上他的脸。
“……你给天下留了一场赌局,可把天下好惹。穆晴雪与她父亲大闹一场,闯出穆家去,各处仙门议论纷纷,育界又要乱了。”
“是吗。”蔺负青含笑仰起头来,感受着师父的手指滑过自己的下颔。他自语似的呢喃,“那就乱吧,羊羔儿想要从牢笼里撞破出来,总得有点头破血流的魄力。”
“你要做第一个洒热血的人。”
“不一定。我说过,一切只看知渊如何选,我陪他。”
尹尝辛问:“如果祸星死了,会怎样?”
蔺负青道:“不会怎样,知渊能‘活’才是个意外。只要祸星的魂魄还在育界三界内,哪怕是按当年姬纳所言封在冥界,也照样会引来阴气。”
他叹息,“所以,方知渊这个人是生是死其实都是无碍的……更别提现在祸星内的阴气损耗过多,育界又迟迟强攻不下,盘宇人已经放弃了直接灌注阴气的法子。我只怕知渊他自己接受不了。”
尹尝辛却皱起了眉头,沉吟两息,忽的道:“不对。”
蔺负青:“什么不对?”
尹尝辛皱起了眉毛:“既然生死都一样。我最初又为什么……会想杀他?”
蔺负青一怔,和师父大眼对小眼地愣了许久,心里生出些空落落的不安来。
也就是在此时,尹尝辛忽然脸色微微一变,留下一句:“外头不对,你在此等我。”
说罢长袖一振,不待蔺负青问出完整一句,身影已经消失在洞府之内。
……
尹尝辛回来的很快,神色罕见地阴沉下来,“是祸星亮了。”
蔺负青本就被弄的心慌,眼神变幻着坐都坐不下去。此刻听到祸星二字眉尖就不禁一抽,蓦地起身问道:“是什么意思?与知渊有关?”
尹尝辛静默一息,定定望着蔺负青开口道:“祸星每百年一亮,十八个时辰之后最盛,预示着阴盛阳衰之极。盘宇人若要炼制炉鼎,必然就是在那时。”
蔺负青抬起脸,张了张口……没说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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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
盘宇混沌的天空中出现了两道身影,和一团柔和的光亮。
在这个走向末路的荒凉天地间,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