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杨珊并不是个会对人性抱持多少幻想的人,作为一名才刚上初中就被父母弃养的事实孤儿,现实已经数度教育过她,当她以为某些人只能恶到某种程度的时候,下限,其实还可以更低。
但……即使是这样因成长环境而对世界充满警惕的杨珊,此时此刻,也对周老憨本人、对这户农家小院里发生过的事迷茫起来……
“如果这个家里曾经居住过妇女、儿童、老人,是三代同堂之家,那为什么所有村人都对周老憨孤身进出毫不疑惑呢?”
“拐卖人口,没有连老人都拐卖的道理吧?”
“周老憨杀害所有家人……更不靠谱,相邻不到三十米就是他亲大哥家,这种事情瞒外人就算了,住得这么近又天天打交道的血亲根本不可能瞒住。”
“他大哥大嫂对他的态度都很正常,村支书更是放心地安排外来人住进周老憨家——说不通!完全说不通!”
杨珊百思不得其解,却也不便在被锁住的屋子里停留,开了门出来、将门关上,又将自己和陆染风住的那间用钥匙开了门,装出她偶然回来拿东西的样子,在周老憨家的客厅里搜查起来。
乡下的房子装修家具上没有城市人讲究,但面积肯定是要比城市居民的住宅可观,这间只摆了个木沙发、一张老方桌、一张老式书桌的客厅足有四十来个平方,因家具少的关系,格外显得空空荡荡。
正对大门的墙壁处摆放的老式书桌上放着个简陋的神龛,神龛下的烛台里有少许香灰,神龛后方与墙壁缝隙中丢着个塑料袋,杨珊用手摸了下,确认这个满是灰尘的塑料袋里装着的是敬神用的香。
书桌抽屉里,有几根二指粗细的红蜡烛,一个打火机,一个烟灰缸,几根生锈的铁钉,一把卷起来的白色孝布(很粗糙的米白色麻布,很好认),一叠用塑料袋裹着的黄纸钱。
书桌下,放着个冬天用的蜂窝煤炉,煤炉旁边还靠着个现在一般人家已经很少见的灯芯草蒲团。
杨珊将抽屉里的东西翻了一遍,忽然有种强烈的熟悉感……
她的外婆,那个并不怎么迷信、只是随大流拜佛的老太太,也会像这样随手收纳拜菩萨用的香烛,也会把人家办白事时发的孝布收起来,以防什么时候用得着(较为迷信的话,会将葬礼上发的孝布绑在火葬场外的树木、灌木上,不会带回家)。
“这个家里,曾经住过小孩和老人。”杨珊愈发肯定这个猜测。
是不是住过妇女暂时还没有站得住脚的证据,但老人小孩肯定有。
若说乡下人并不很在乎别人家的小孩,那么同住一村几十年的老人肯定是会关心的。
“所以,这个老人到哪里去了呢?自然死亡?病故?还是离开本地了?周老憨除了住在隔壁的大哥外,还有没有住在外地的兄弟姐妹?”
脑子里琢磨着各种可能性,杨珊从空荡荡的客厅出来,走进院子里。
院子里的水龙头正对着她和陆染风住的房间窗户,水龙头下方打了个三十厘米左右高度的小巧水泥池子,大概是用来洗衣服、洗菜的地方。
杨珊先将半开的院门拉关上,这才蹲下来,仔细查看水龙头周围。
周老憨家的院坝是铺了层水泥的水泥坝,虽然水泥铺得挺粗糙的,但“色号”比较统一、应该是一次性铺就,没有补填痕迹。
水龙头后方的排水沟,有约十公分左右宽度的地方没有铺水泥,还是混杂着砂石的泥地,稀稀拉拉地长着些杂草。
杨珊重点搜索这一小块没有被水泥封上的排水沟,将杂草叶子翻过来后……她看见叶子背面,还残留有些许黑红痕迹。
“果然啊——”杨珊拍了拍手掌上的泥巴,慢慢站起身。
昨晚,